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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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阮別愁的眸光還是澄凈的,像海底沒有被攪渾的一隅。 沈霏微注視著對方, 過會怡然一笑,點頭說對。 愣神的人反倒成了阮別愁,好在她很擅長遮掩情緒, 沒一會就往旁挪步, 和沈霏微并肩站著, 定定打量高處鐵欄間的那一角天。 兩個人仰頭不動,好似都在等鳥兒掠過,但那窄窄的一角蒼穹中,始終不見鳥兒翱翔。 慶幸的是,鳥以另一種方式, 在沈霏微的心口上掠了過去, 所以她不算白等。 她垂在身側的手, 被身邊人虛虛地抓住了, 抓得很拘謹,就攏著她的幾個指尖。 好像在遵照著什么約定, 真誠卻又帶著分寸,不握到她的掌心,也不圈上她的腕骨。 那么那么虔心,又那么那么小心。 探視時間遠比想象中的要長,一個小時后,舒以情從里面走了出來。 舒以情插著兜,很寡言地站在一邊。她不知道沈十五和阮十一在盯什么,卻也跟著仰頭,半晌才說:有這么好看? 一句話好像觸動了什么開關,沈霏微驀然抽手,雙臂環抱在身前,胡說八道一般:好像很適合采風。 舒以情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走。 沈霏微忙不迭回頭,看著會見室的門說:那婷姐呢? 她還早,她等下班輪渡,也可能是下下班。舒以情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中途停了一下,回頭催促:快點,船還有十幾分鐘就開了。 沈霏微連忙跟上,掛在包上的小白貓蕩至身后,猝不及防地被阮別愁捏了一下耳朵。 但沈霏微不知道。 輪渡按時啟程,回去的船上只有她們三名乘客。 按理來說,往返輪渡的啟程時間,恰好能和按探視時長重疊,云婷多半是動用了一些法子,將時長往后拖延了。 三個人呆在最末,有點意外的是,這一趟的乘務員竟比來的時候少。 沈霏微沒有多想,只是定定看著海島在視野中縮小,逐漸變得只有指甲蓋大。 阮別愁坐在邊上一同看海,低頭捏起自己的一段指節。 海島徹底移出視線,海面越發遼闊,黑沉沉一片,像會吃人。 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遠處有乘務員走近,忽然彎腰問要不要喝水,才終于打破死寂。 要喝水嗎,這一班船中途不???,用時會比來的時候短。乘務員用a國話告知。 舒以情沒坐在位置上,她聞聲轉頭,在看到沈霏微點頭時,很輕地皺了一下眉。 得到回應,乘務員彎腰往紙杯倒水,沒想到這時節,她盛的竟還是冰水。 沈霏微接住的時候,指尖被凍得有點發麻。她沒喝,側身放到一邊的杯托上,動作很自然地把手指頭擠進阮別愁的掌心里。 給我焐焐。 阮別愁不作聲,默默將那幾根手指頭捂嚴實了。 乘務員繼而走遠,除卻船行的聲音,又再聽不到其它動靜。 過一陣,沈霏微才察覺到,舒以情的表情很奇怪。 舒以情明顯起了戒備心,她目光游離的幅度很輕微,悄無聲息地環視起四周。 若非風過時將她未完全盤好的頭發吹起,她大概和石雕無異。 沈霏微氣息微滯,很用力地反握住阮別愁的手,予以暗示。 但最后排座位的朝向,和其它排是逆著的,坐在這,很輕易就能將大海收入眼底。 沈霏微根本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狀況,又不敢莽撞轉身,只能很冒昧地盯起舒以情的臉,企圖從中找到些許頭緒。 舒以情的樣子尤其陌生,神色比茫茫大海更深邃寒涼,連柔軟的發絲似都帶上了銳利鋒芒,似乎能殺人于無形。 以往在春崗訓練場的時候,舒以情總是游刃有余,雖然冷淡,卻是松弛的。 這刻她將自己打磨成了一柄最為凌厲的刀,終于有了那能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殺器模樣。 沈霏微意識到,這艘船有問題,又或者說,船上的一些人有問題。 船上的廣播忽然嗡一聲響,之后便沒了后續。 在舒以情投來目光的瞬間,沈霏微有所領會,看似沒來由地打翻了手邊的紙杯。 水往身后潑灑而出,冰塊哐當滾出。 有人冷不丁踩上水跡,啪嗒一下。 就這少傾,沈霏微猛地將阮別愁的頭抱住,將對方壓在椅背下方。 兩人的氣息急促而guntang地靠近,卻無關親昵。 十一,要保護好自己。沈霏微冷聲。 少女死死地盯著她,那慣常涼薄平淡的眼里,竟流露出少見的狠厲。 沈霏微看得怔住。 太少見,太離奇,割裂感尤為明顯。 但沈霏微不想分心,她惶惶捂住了阮十一的眼。 背后的人還在持續靠近,而站在她們正前方的舒以情,正有條不紊地抽出那支她用來盤發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