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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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下巴往外一努,笑說:我喊你往西,你就往西,總不會把你們帶到溝里。 第2章 就算要被帶到溝里,沈霏微也認了。 如今阮別愁還病著,又是在這么個豺狼當道的地方,她總歸要賭一賭。 就賭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不想她和阮別愁死。 手里的黑傘足夠遮三五人,材質本來就沉,而今暴雨滂沱,更是壓得人手臂酸疲。 沈霏微吃力地舉傘,被大風挾來的雨水打濕了半邊肩。她刻意慢了一步,好能在女人的目光之外打量對方。 想問什么就問。女人忽然出聲,就跟后背長了眼一樣。 沈霏微不由得縮起還顯稚嫩的肩,帶著不算重的鼻音說:你來了三天,為什么今天才提我舅舅。 女人回頭對沈霏微笑,說:我昨晚看到你出去買藥了,如果不是知道你們之中的一個病了,我也懶得提,我就想看看,你們能撐多久。 你沈霏微還想問點別的。 女人打斷:算了,問題都往心里憋著,先走著,前面的地方人多耳目雜。 可是遠處的黯淡路燈下,只有一截被暴雨洗滌的路。 路上滂汩陰冷,空無一人。 沈霏微本來想繞開積水,可身邊的女人只管直直往前走,她又哪里敢舉著傘避開半步。 那一腳下去,鞋和褲腳就跟泡在泥潭里似的,好狼狽。 這何嘗不是沈霏微和阮別愁當下的處境,走岔一步,就會身陷泥足。 往更壞的方向想,或許會粉身碎骨。 沈霏微在雨下哆嗦,這一段時間下來,握傘的手有些瘦骨嶙峋,好在她模樣好看,所以不丑,只像玫瑰花刺。 像剛從花房里剪出來的,稚嫩的,且又經不得一點雨打風吹的,易折的玫瑰花刺。 反觀走在前面的女人,模樣并非那種強健的練家子,偏她抱著阮別愁時,壓根不顯吃力。 她也從泥水上踏過,貼身的長裙沾了泥跡,但她從容不迫,走起路來還有幾分搖曳生姿的韻味。 沈霏微很小心地打量,估不準這女人是做什么的,但女人既然有能力打發上門的人,又敢在下城這種地方堂而皇之地走,想必本事不小。 被女人打橫抱在懷里的阮別愁明明已經有一米四幾,卻跟個小麻袋一樣,被女人輕飄飄掂一下,瘦尖的下巴便在女人肩上露出。 阮別愁被雨水和冷風凍得不太舒服,她還燒得厲害,臉頰和眼梢都是紅的。 這一冷一熱,人就難受醒了,她眼剛睜開還迷迷瞪瞪的,偏偏在盯向沈霏微的時候,烏黑的瞳仁里有種清醒的執著。 不看抱她的女人,只看沈霏微,像破殼時就認主的動物。 沈霏微瞥見阮別愁睜眼,寒毛猛地全豎,悄悄把食指往唇前抵,就怕這小孩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小孩眨巴眼,一個字也沒說,倒是女人又先開了口。 多大年紀,什么名字?女人說。 沈霏微心里直打鼓,不明白這女人為什么能說出和她舅舅有關的事,卻又不清楚她和阮別愁的名字。 可她不敢不答,喉嚨里干巴巴地擠出聲:沈霏微,她叫阮別愁,我十五,她十一。 果然是小孩。女人話里帶笑,名字太難記,以后你們在我這就叫十五十一。 這聽著不像什么好代號,沈霏微周身繃得更緊了,總覺得這一趟也是不歸路,她和阮別愁指不定得跟著這女人做壞事。 不過,沈霏微轉而又想,如果這女人真的會幫她和阮別愁,她倒也樂意為對方做一點事情,只要不是殺人越貨。 女人又笑了,饒有興味地說:想什么呢,以后出了這下城,你們隨時可以把名字撿回去用,只是在這地方,得避著點,你沈家的仇家可不少,不然怎么會走到那地步。 沈霏微握傘的手止不住發抖,傘面跟著顫了,雨水直往她背上打,皮rou連著脊骨都在發寒。 她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只是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傘多往自己那邊多打點,不用顧著我。女人悠悠出聲。 沈霏微沒有照做,也不應聲。 女人抓住傘柄,硬是把傘挪了過去。 沈霏微不動聲色,盡職地做著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就比如給人打傘。 這下城不過巴掌大,如若將光鮮的上城稱作是參天樹,那下城就是葉片下的一角暗影。 這一角暗影也就百畝,但要想實實在在走完,還得費點時間。 更何況,這里面的路彎彎繞繞,跟上萬只耗子打出來的洞一個樣,毫無規律,卻又密密麻麻。 走了一陣,沈霏微才明白,女人所說的人多耳目雜是什么意思。 女人明顯是在帶著沈霏微和阮別愁繞路,還專往人多的地方繞。 天色將暗,遠處密集的霓虹燈牌挨個亮起,硬生生將城內腐朽破落的氣息壓了下去。 燈光一亮,出行的人便多了起來,形形色色的人站在路邊攬客,干的都是不一樣的營生。 沈霏微不敢環視四周,卻在心里默默記路。她看阮別愁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忍不住開口:她還在發燒,我們要走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