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華正茂 第1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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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著各色官服,他們許多身上有雪,他們站在一個女子的身后,他們看著那個大堂中高聲講話的年輕人,眼里露出了笑。 * “大人,大人!” 那個接待了睢鷺的小吏連滾帶爬地跑進官署深處。 吏部官衙很大,而吏部尚書盧祁實,則居在離大堂較遠的后面,尋常小事并不會由他出面,比如今日睢鷺到訪,其實也不算太小的事,小吏在并報給林東奇后,林東奇便立刻又稟報給了盧祁實,不過,盧祁實并不在意。 “你去應付他吧,一個毛頭小子能翻出什么浪。” 盧祁實揮揮手便叫林東奇出去了,轉而接著跟盧玄慎交談。 盧祁實這做法其實沒問題。 畢竟,跟他們說的事兒比起來,睢鷺那可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 年底的吏部考課,決定著整個朝堂內外上下的未來,甚至可以說掌握了考課,便掌握了所有官員——當然,明面上還是要按規矩來,但盧祁實作為吏部尚書,自然還是要盡量給“自己人”多評幾個“上上”,而給“對手”多評幾個“下下”,至于這其中要怎么cao作,cao作給誰,自然要好好商議一番。 不過這個他做不了主,做主的得是盧玄慎,是龍椅上至高無上的那位。 于是盧玄慎今日來此,便是為商議此事。 所以盧祁實壓根沒有將睢鷺的到來當一回事。 而盧玄慎,也只是往前堂的位置望了一眼。 然后便接著和盧祁實商議真正重要的大事。 直到此時這小吏突然魯莽地闖進來。 “像什么樣子!”盧祁實立刻就發火了,豎著眉頭瞪視那小吏,也不怪他發火,他這是吏部衙門又不是邊關,能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兒,值得這小吏這么驚惶失態? 那小吏忙躬身作揖,但嘴里卻一刻不停道: “大人,樂安公主帶了一大群人,逼著林大人當堂為駙馬銓選!” 盧玄慎霍地站了起來! 第86章 敢不敢 所謂銓選, 乃是考察待選官的身、言、書、判,身需體貌豐偉,言需言詞辯證, 書需楷法遒美, 判需文理優長。 銓選與科舉考試所考察的有相當一部分重合,可以說是兩條并行的雙重選官制,重復篩選, 理論上能夠很大程度避免庸碌之輩得官,也能減少一些科舉舞弊造成的危害。 當然, 實際實行起來后往往不像設想的那般,起碼近些年來,幾乎所有金榜題名的進士們都能順利通過銓選,考什么,怎么考,跟主持銓選的人有很大關系。 所以, 睢鷺說銓選考試不甚復雜, 這話說的其實并不對。 但不管對不對, 他都要這樣說。 “假使如今這局面是有人刻意引導的, 那么我想,他的目的無非兩個字——一是‘拖’, 二, 則是‘污’。” “借年底吏部忙碌的理由, 借你的身份不好安排官職的理由, 首先是拖延銓選時間,遲遲不讓你參選,如此,讓你我急躁, 氣憤,能失去理智就最好,而外人,也會因此而心生疑慮——與你同科的所有進士都已參選,為何唯獨你沒有?是因為想破例為你授高官,還是……你有什么問題?而不管是哪個原因,都會讓一部分人對你心生不滿。” “于是這時候,便要開始‘污’你的名聲。” “因為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阻你仕途,但你是新科進士、全榜狀元,明著薄待打壓你,不給你授官,或者只給你個閑職,會讓人生疑、乃至寒心,所以,必須先將你的名聲弄污、弄臭,要讓人們相信,你明明高中狀元卻不受重用,不是朝廷有眼無珠,更不是朝廷不重視有才之人,而是——你自己有問題。” “這次的流言查不出來頭,但我相信,一定也是卡你銓選的那個人,他甚至不需自己出面,放個風聲出去,隨意引導一番,便自然能引來無數人跟風猜測,甚至越是掩人耳目越讓人信服,越讓無數人自以為洞悉了真相,到時候,無論是始終拖著你的銓選,或是隨意給你個閑職,都不會再有人為此意外寒心,只會認為那是你活該,因為在他們心中,你已經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了。” …… 來時的馬車上,樂安這樣對睢鷺說著。 她把自己裹地像團球,聲音從那團球里傳出來,毛茸茸,軟綿綿,聽上去仿佛什么吳儂軟語,只有離她最近的睢鷺可以看到,她在說這番話時,臉上的冷厲和譏諷。 “所以,既然他要污你的名,那么,你便要去正名。” “他要拖你的銓選,那么,就讓他拖無可拖。” “他玩陰招,咱們便來陽謀。” * 思緒拉回,睢鷺看著眼前和身周越來越多的人。 有原本大堂中離得較遠,卻因為他那一番話而悄悄靠近的人;有樂安和跟隨她一同到來的那些人;有帶著微笑姍姍來遲,此刻已經站到了他身前的黃驤,還有同樣姍姍來遲,卻是帶著怒火的吏部尚書盧祁實,和……盧祁實身旁的盧玄慎。 “胡鬧什么!” 盧祁實一到大堂,便厲聲呵斥起來。 “這里是吏部官衙,豈是爾等胡亂喧嘩之地!” 他的目光掃過大堂,掃到睢鷺時,目光意有所指般的停頓許久,然后才又開始轉動目光——然后便看到了睢鷺身旁站著的黃驤。 盧祁實的眉頭忍不住狠狠地抖動了一下。 因為他這番訓斥,堂中陡然為之一靜。 然后便顯得睢鷺的回話越發清晰而突出。 “尚書大人。”少年人被許多人簇擁著,他筆直地站著,身姿挺直,雖然身軀單薄了些,個頭卻比盧祁實高許多,以至于當他看著盧祁實時,視線甚至是俯視的。 “尚書大人,學生并非胡鬧。” 睢鷺笑著,又將方才對林東奇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呵——” 盧祁實冷呵一聲,便想要一點臉都不給對方留地駁斥——什么亂七八糟的,這不叫胡鬧還有什么叫胡鬧?吏部銓選自有一套完整流程,哪有待選官自個兒跑上門抓著個吏部官員就硬要參選的?這不是胡攪蠻纏藐視朝廷規矩是什么? 要不是看他背后還站著個樂安公主,盧祁實甚至能當堂讓衙役拿棍棒將他打出去! 然而,盧祁實心里這番話注定講不出來了。 “狀元郎要當堂銓選?” “如此膽量,令吾等敬佩!” “此等奇事倒是生平第一次見,盧大人,既然駙馬已經如此,不如您就成人之美,來破一次例如何?” “駙馬竟然還未銓選?!奇了怪了,在下可是聽說今科進士均已通過吏部銓選的,怎么竟是唯獨漏了駙馬一人嗎?” “王兄你這話就是說笑了,駙馬可是今科狀元,吏部漏了誰,也不會漏了狀元郎哪,不然不成了老眼昏花、無能昏聵的糊涂蛋嗎?您看咱們盧尚書像是糊涂蛋嗎?” “嗯,我看著不像。” “吏部為何拖著遲遲不讓駙馬參選?!” …… 忽有無數道聲音洶涌著壓向盧祁實,或魯莽粗直,或含沙射影,或文雅懇切……自然全是與樂安一同前來那些人。 盧祁實看向那些人。 一些小嘍啰且不提,其中不乏有各地刺史、節度使這般的地方大員,而這些地方大員,并不是他可以隨意呵斥的。 而且,還不止這些人。 “尚書大人。” 一直站在睢鷺身旁的黃驤突然上前一步,笑著朝盧祁實作揖道: “下官以為各位大人說的也有理,遲遲未讓駙馬參選,的確是吾等吏部諸公的疏忽,雖然事出有因,年底了衙門里的確忙碌,但——既然今日駙馬都來了,且下官此刻正巧無事,不如——就讓下官來主持駙馬的銓選如何?” “不行!不能由你來!” 盧祁實下意識地否決了黃驤的提議。 笑話,誰不知道他黃驤跟樂安公主穿一條褲子的,由他來考睢鷺,那不是龍王爺澆自家稻田——可著勁兒地放水嗎! 然而,盧祁實話剛一出,便聽到身旁盧玄慎的嘆息。 他一愣,隨即便又聽到一個聲音。 一個女聲。 “不由黃驤來也可以,由誰來都可以。” 盧祁實一愣,便見睢鷺和黃驤之間,又多了一個人。 樂安公主。 她披著一襲雪白的狐裘,身量相比高大的睢鷺和黃驤來說,顯得矮小又瘦弱,盧祁實都能俯視她,所以一直盯著睢鷺和黃驤的盧祁實,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走上前來。 但此時,看到她上前,說話,即便俯視著她,盧祁實卻絲毫沒有感覺到輕松。 他下意識地想要看向盧玄慎。 他想起盧玄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其他人都還好,但樂安公主——她可不是好對付的,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然而背后被人猛然一拍。 他愣住,隨即生生止住自己想要向后看的腦袋,又將目光移回到樂安公主身上。 而那個女人,也正不緊不慢,卻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細聽地講著話。 “真金不怕火煉。” “所以無論是由黃大人、林大人、盧大人,哦,忘了——今日這兒有兩位盧大人。”,樂安輕笑一聲,目光在盧祁實和他身后的盧玄慎身上一個打溜,“總之,無論由哪位大人主持都好,甚至——” 她揚起了聲音,轉過身,看向四周,那因為這番熱鬧而爭相圍觀的大大小小的官吏們。 “甚至,每一位在場的大人們。” “都可以成為這場銓選的考官。” …… 盧祁實很想回頭看盧玄慎的臉色,但他不敢看,這是吏部,是他的官衙,應該由他來主事,如果連這點小事兒也辦不成—— 盧玄慎對他、對盧家,那可真是沒一點兒感情的。 盧祁實一咬牙,看著那個明明比他矮、明明是個不該踏進這里,卻大言不慚比他還自信千百倍的女人,站了出去。 “公主殿下!” 他高聲壓下了樂安的聲音,也壓下了那些因為樂安的話,而驚詫地議論紛紛的聲音。 盧祁實很滿意這一嗓子的效果,隨即板起面孔,好叫自己顯得更加正直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