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fēng)華正茂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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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成熟便意味像他那樣,那樂安寧愿,永遠(yuǎn)都不成熟。 第30章 (新增兩千字) 以與您一…… 道不同, 不相為謀,更何況是做夫妻。 所以樂安選擇和離。 所以當(dāng)齊庸言說“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時, 她很久都沒有回答。 重新開始, 從哪里重新開始呢?從和離時?從成親時?還是從初見時?那么,他能還給她那個曾經(jīng)眼里有光芒,讓她心動的齊庸言嗎? 若是沒有今年春闈, 樂安或許還會相信。 然而,看著金榜上再次滿堂世家子, 無一是布衣的結(jié)果,她不敢相信。 齊庸言的確比她小心,比她謹(jǐn)慎,比她懂得保全自身,激流勇退,可他退的那一步, 正是樂安曾經(jīng)千辛萬苦, 才往前踏出的一步。 她以為她走后, 留下的是一片地基, 后人會在地基之上將樓宇越蓋越高。 然而結(jié)果卻是,她走后, 她留下的地基幾乎被刨起推翻, 粉碎成殘垣瓦礫。 而做出這些的, 曾經(jīng)也被她視作同道之人。 樂安有時會想, 不止齊庸言不了解她,或許,她也從未真正了解過齊庸言。 曾經(jīng)的豪言壯語,也許只是未經(jīng)磨難不知苦, 所以才能夠輕易講出重若千鈞的話,而當(dāng)他真正踏入官場,遇上重重阻礙,知曉說大話與做實事之間,那真實的重量差,于是他選擇向“現(xiàn)實”低頭,變得“成熟”起來,只有樂安還停留在過去,以為他還是她記憶里的模樣。 但實際上,她從未看清過他的模樣。 想想也可笑,彼此不了解的兩個人,竟然當(dāng)了十幾年的恩愛夫妻,或許全托了之前十幾年聚少離多的福吧。 而當(dāng)她真的如他所愿,放下大權(quán),做回一個單純的公主,日日與他相對時,卻不過一年,便無法再維持往日的恩愛。 因為距離更近,更能看清彼此。 而此時,眼前的少年離她也很近。 樂安看著睢鷺。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滿腔熱忱的,正如當(dāng)年的齊庸言,然而這份熱忱,究竟是知曉現(xiàn)實的重量后發(fā)自肺腑的真心,還是如齊庸言一般,僅僅是少年意氣,隨隨便便說出超過自己能力的大話呢? 又或者,只是投機(jī)者天衣無縫的偽裝? “聽冬梅姑姑說,你剛剛在跟府里的孩子們講《憫農(nóng)》?”樂安突然道。 睢鷺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他進(jìn)來之前,冬梅姑姑進(jìn)屋通秉,然而理應(yīng)說一聲便好的通秉,最后卻幾乎持續(xù)了一刻鐘,才又出來叫他進(jìn)去,他便知道,冬梅姑姑定然是把方才看到的事告訴給公主了。 “是?!彼c頭道。 “講得不錯?!?/br> 果然,樂安這么夸了一句,顯然冬梅姑姑連他怎么講的,都巨細(xì)無遺地稟報給了她。 然而,夸過后,樂安旋即又道:“那你可知道,寫出這首詩的李紳,是個怎樣的人?” 睢鷺眼眸微動,看著樂安,緩緩點頭。 “……臣知道?!?/br> 睢鷺當(dāng)然知道。 李紳,以兩首憫農(nóng)詩而聞名的憫農(nóng)詩人,正如那些第一次聽到這首詩的孩子們一樣,任誰讀過那兩首詩,不會以為詩人是位悲天憫人、勤政愛民的“好人”呢? 然而事實卻是,青年時寫下《憫農(nóng)》的李紳,在如愿步入官場,甚至步步高升,直至宰相之位后,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他筆下最應(yīng)被痛罵的那種人。 視舊友為牛馬、視百姓為秕糠、為官不仁、草菅人命、極盡豪奢、極盡酷暴,以致令另一位詩人寫下“司空見慣”的由來那句詩——“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江南刺史腸”,以致死后因“酷吏”之名,而被“削紳三官,子孫不得仕”。 若將那兩首詩和這人事跡分開看,定會以為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可就是這樣一個酷吏典范,卻又的的確確,是曾經(jīng)寫下《憫農(nóng)》二首的李紳。 言行不一,在此人身上體現(xiàn)地淋漓盡致。 所以,哪怕詩的確是好詩,哪怕將他的詩教給孩子們誦讀,但當(dāng)有孩子問起寫下這首詩的是什么人時,睢鷺卻下意識地,將這個問題放在最后作答。 然而樂安卻不容他回避。 “假如沒有冬梅姑姑打斷,你準(zhǔn)備怎么回答那個孩子的問題?”她這樣問道。 * 怎么回答? 這實在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不管是由那個孩子提出,還是此刻由樂安提出。 對于孩子,太過真實的答案會粉碎孩子們天真的認(rèn)知,更會粉碎他們初初建立起的,對美好、對道義的向往與追求。 而對于樂安—— 她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睢鷺看向她。 她眼角微微含笑,十分放松的樣子,見他望過來,水潤的眼眸如雨后荷葉上的水珠,輕輕滾動了一下。 而那小小的水珠里,卻倒映著整個世界。 睢鷺突然不合時宜地陷入回憶里。 回憶中,第一次聽周先白說起樂安公主的時候。 “世間之事,大抵都是知易行難,侃侃而談容易,躬身而行卻難,行一時倒也容易,難的是行一世,從始至終,初心不改,天底下鮮少有人能做到,但——再鮮少,也總還有那樣的人,便如那位……” 睢鷺那時還有些不以為然。 人活一世,何其漫長,不到蓋棺定論,誰也說不準(zhǔn)誰最終會如何,臨了晚節(jié)不保的,也向來屢見不鮮,周大人又如何能斷定那位樂安公主就能始終如一,初心不改呢? 及至到了京城,睢鷺聽著京城的種種流言蜚語,而流言蜚語里的樂安公主,已經(jīng)跟他在周先白那里聽到的有很大不同。 今日宴飲,明日騎馬,后日打牌,珠圍翠繞,奴隨仆擁,渾然就是個高高在上,沉迷享樂的普通公主。 也是,圣人已經(jīng)長大成人,親理朝政,曾經(jīng)周先白口中那個濟(jì)世為民的長公主,早已經(jīng)退回她本應(yīng)在的位置,那么,做些普通公主應(yīng)該做的事,享受享受貴族女子的樂趣,也再自然不過了吧。 至于她曾經(jīng)的心愿,曾經(jīng)的抱負(fù),就算已經(jīng)不再,又有誰會去責(zé)備呢? 可是—— 睢鷺看著眼前的樂安,心里忽然有了答案,關(guān)于她為何問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公主覺得,如何回答重要嗎?”他輕聲問道。 世人皆知李紳為官酷暴,然而《憫農(nóng)》二首卻依然千古流傳,就如同睢鷺開蒙時,學(xué)堂的先生也曾帶他誦讀過這首詩,那時睢鷺的先生并沒有向他講解過李紳其人,但這并不妨礙睢鷺理解這首詩,并從這首詩中學(xué)得道理。 歸根究底,小孩子讀詩,讀的是字里行間傳達(dá)的志向,而不是詩背后的人,因為小孩子懵懂如白紙,需要從詩文中知曉為人的道理,所以只要詩是好的,就可以讀。 相反,大人讀詩,卻需要看詩背后的人。 因為詩句再好,終究是紙上空談,大人已經(jīng)知曉了道理,就要實踐躬行,就需要知曉動動筆桿子和實際做起來之間的差距,所以古往今來文人都追求文如其人, 向來人如其文者備受尊崇,人不如其文者受人唾棄。 所以,睢鷺怎么回答孩子們不重要。 他自己怎么想才重要。 但其實,他怎么想,恐怕也不重要。 果然,睢鷺問過后,樂安便道:“不重要?!?/br> 是啊,不重要。 他怎么回答孩子們不重要,他心中如何想不重要,因為歸根究底,此時的所思所想,誰又能保證會一直不變?嘴上說的再怎么動聽,終究還是要看怎么做。 所以,他怎么想不重要,他怎么做才重要。 而怎么做——那可是需要很漫長很漫長的時間來驗證的,就比如她和齊庸言。只不過,她等待了十幾年,齊庸言卻交上了一份令她無比失望的答復(fù)。 “雖然不重要,但是,公主可以給我一個回答的機(jī)會嗎?” 少年笑容溫和,聲音卻篤定。 “以與您一起走過的漫長歲月作答。” * 書房談話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中天,該用午飯的時間。書房外,冬梅姑姑見倆人遲遲不出來,便張羅著在書房外的花廳擺了飯,想了又想,還是給睢鷺也準(zhǔn)備了副碗筷。 擺飯間,有仆從的孩子瞎湊熱鬧,跑來跑去,聞著飯菜的香氣口水直流。 冬梅姑姑嫌棄地?fù)]手:“快走快走,廚房留了些,嘴饞了就去廚房禍禍去,別都擠這兒,一會兒吵著公主。” 這也得虧是在自家公主府上,被公主慣著,這幫孩子沒一點為人奴仆的自覺,反而頗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也不知是好是壞。 小孩子們笑嘻嘻的,有嘴饞的一哄而散跑去廚房,卻還有人磨磨蹭蹭跟在冬梅姑姑屁股后頭。 “冬梅姑姑,公主叫睢鷺哥哥干什么呀?”一個孩子磨蹭著磨蹭著,眼看著菜布好了,便眨巴著大眼睛巴巴地問了。 敢情是為了這個? 冬梅姑姑真有些驚訝了,心想這個睢鷺有什么魔力,才幾天就把這些小魔頭給收買了。 說曹cao曹cao到,孩子話聲剛落,書房的兩人便出來了。 “咦,今日有海蝦呀?!?/br> 一出來,她家公主就眼尖地看到了飯桌上的菜,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于是冬梅姑姑頓時也忘了旁的,臉龐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公主您忘啦?昨兒皇上特地叫王內(nèi)侍送來的,說是從哪里?窮州?富州?嗐,反正就是那個盧玄慎以前待的那鬼地方,哎呦,好幾千里喲,現(xiàn)撈現(xiàn)送,到京城就剩幾斤活的了,我看著怪模怪樣怪嚇人的,不過您不是愛吃嗎,皇上也知道您愛吃,宮里一點兒沒留,都給您了,這會兒廚房還養(yǎng)著好些呢,您要吃得好,今晚咱還做著吃?!?/br> 話罷,便見她家公主已經(jīng)率先坐在了正正擺著一盤海蝦的位置前,兩手乖乖放在膝蓋上,靜等吃蝦的樣子。 一邊等一邊對她道: “冬梅姑姑,是瓊州,不是窮富的窮,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瓊。而且,瓊州可不是鬼地方,是好地方呢。” “哦哦,好地方好地方。”冬梅姑姑可不管什么好地方壞地方,一看樂安等著吃蝦,當(dāng)即挽起袖子,準(zhǔn)備給她家公主剝蝦。 蝦子好吃,可惜有殼,不難剝,但剝完一手汁水,難免不雅,所以大宴上少有未去殼的蝦做的菜,但偏偏樂安最喜不去殼的,說是一去殼鮮味全無,于是公主府自個兒做蝦,除非做湯,否則全是帶殼兒的,冬梅姑姑便也練就了一手爐火純青的剝蝦殼功夫。 只是,袖子剛挽上,手還沒沾到碟子,便有一道聲音道: “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