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石就是最大的問題。”天外樓道，“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你說的這片戰(zhàn)場有可能是我失落的一部分。”

    器靈開始激動了起來，“我再也不是一個破碎的我了！”

    “……”

    姜小樓沒有打擊器靈的意思，只是又思索了一瞬。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

    那倒也是很有意思。

    但是她的仙魔戰(zhàn)場之旅，希望就不要像魔域那樣跌宕起伏了……

    ……

    雖然姜小樓的仙魔戰(zhàn)場十年是懲罰，但是劍宗也有不少自愿前去仙魔戰(zhàn)場尋機(jī)緣的修士，也不乏領(lǐng)了任務(wù)要去駐守宗門駐地的，零零總總一行人湊起來，也有幾十個了。

    這些修士們里面大部分姜小樓都不算熟悉，包括一些比她早入門許多年的元嬰修士，同是金丹期的師兄，還有從外門升入內(nèi)門的，姜小樓哪里認(rèn)得全啊。

    但是里面也有她熟的，一個是依然慷慨激昂，但看起來不怎么正常的荊長青，一個是宇文十。

    一別經(jīng)年，姜小樓已經(jīng)是兩枚金丹的金丹贏家，宇文十卻還在筑基。而且看他的模樣，想來在浣劍峰混得不怎么樣。可能當(dāng)初紀(jì)天澤沒有發(fā)現(xiàn)宇文十的反水，但在天外樓之后，他就對浣劍峰無用了。

    而且，和姜小樓一樣，宇文十不是一個劍修，這讓他在劍宗之內(nèi)的地位也很尷尬。

    眼看著荊長青像是要往她這個方向來的意思，姜小樓率先找到了宇文十。

    “宇文兄有興趣聊一聊嗎？”

    宇文十輕輕頷首，然后和姜小樓交談了起來。

    大部分時間，都是姜小樓在廢話，他在聽，只是偶爾宇文十也會告訴姜小樓一些仙魔戰(zhàn)場上面的情報。

    他畢竟也是很熟悉仙魔戰(zhàn)場的人，而且在那處戰(zhàn)績不凡，就算是這些劍宗修士們也不會因為宇文十的修為而看低他。

    “宇文兄當(dāng)年求我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眉目。”姜小樓語焉不詳，只是略提了一提，旁人也聽不懂她話中所指。

    宇文十的眼睛亮了一瞬，而后卻道，“我不信。”

    姜小樓訝然——話說在天外樓的時候，宇文十可是對她抱著盲目的信任吧！

    但宇文十面色蒼白，但很堅定，“如果你要問仙魔戰(zhàn)場的事情，我不會吝嗇。”

    言下之意就是，姜小樓別想著騙他來套消息。

    “你這是怎么了？”姜小樓迷惑道，“我沒有在糊弄你。”

    雖然她……確實不是一個誠實小娘子，但是天地良心這一次姜小樓絕對沒有在忽悠宇文十。

    “那種方法不存在的。”

    姜小樓道：“你都沒有試過怎么知道不存在？”

    但看宇文十的樣子，她也懶得費口舌，“宇文兄不信，那就算了。”

    宇文十不言，片刻后卻發(fā)現(xiàn)姜小樓還沒有走。

    “我們來談?wù)勏赡?zhàn)場的事情吧。”

    “……”

    宇文十頓了一頓道：“仙魔戰(zhàn)場，沒有什么可談的。”

    “……”

    宇文十道，“就是殺人，然后占地盤。但是地盤是不可能一直占據(jù)的，今日是劍宗，明日就是幽魂宮——哦，這是一個魔修大門派。”

    姜小樓心道本少主當(dāng)然知道幽魂宮，但是面上饒有興趣地繼續(xù)聽著。

    “搶地盤要打架，打架就要殺人，殺人就可能有獎勵，為了獎勵還要殺人……”

    總而言之，就是殺人。

    姜小樓總算明白宇文十的沒有什么可談的是什么意思了。這就是這個狼崽子的世界觀，宇文十樸素的觀念里面人被殺就會死，如此簡單。

    誠然姜小樓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但是她也明白了從宇文十這里可能得不到什么很有用的消息。

    不是宇文十刻意瞞著她，而是從宇文十的視角來看或許他根本就不明白。

    不過姜小樓還是誠懇地感謝了宇文十，并且為了避免被荊長青找來敘舊硬拉著宇文十要講述她在魔域的故事。

    等姜小樓講到自己是如何憑借著機(jī)智在靈機(jī)閣賣出丹藥一夜暴富的時候，宇文十已經(jīng)下意識用冷漠的眼神開始趕人了。

    但是他也很快意識到姜小樓根本就趕不走，而且越來越興致勃勃。

    事實上，兩個人都很痛苦。

    姜小樓痛苦在于她快編不下去了，再講說不定就要露餡。

    宇文十則根本就沒有聽進(jìn)去，只想著姜小樓準(zhǔn)備什么時候結(jié)束。

    于是，這二人心中不約而同浮現(xiàn)出了同樣的一個想法——領(lǐng)隊的修士怎么還不來？！

    等姜小樓反復(fù)把自己的丹藥是如何煉制的，又是如何驚艷四方這個過程重復(fù)了三遍之后，他們終于看見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了眾修士面前。

    一瞬間，姜小樓的故事自覺停住，而總算清凈了一點的宇文十抬眼一看，也僵住了。旋即，人群中是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世有佳人如斯……

    這個污濁的世間如何能配得上他的美貌啊！

    數(shù)年不見，花熠然出落得越發(fā)美貌了，就算是在朱顏宮里面閱遍群美的姜小樓也不得不承認(rèn)，朱顏宮之主在這里都比不過花熠然。

    而花熠然本人看來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待遇，眼神在人群之中輕輕掃了一圈，就落空了。

    這樣的神色讓人覺得很空洞，可是放在花熠然身上，又是一種琉璃一樣的美感。

    男色誤人……姜小樓四下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反應(yīng)其實都和她差不多，才松了口氣。

    “準(zhǔn)備出發(fā)。”

    花熠然道，率先上了劍舟。

    看來此次前去仙魔戰(zhàn)場的修士之中，他就是那個領(lǐng)隊了。

    姜小樓被美色迷惑了一瞬，但就很快清醒過來，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花熠然曾經(jīng)和她那個金丹之約，不知道還作不作數(shù)。當(dāng)年在凌霄峰，花熠然試手的一劍姜小樓卻要全力反擊，但如今，姜小樓早就并非昨日。

    可否一戰(zhàn)？

    ……

    劍舟離去半日之后，姜小樓的臨別贈禮才各自送了出去。

    悟道石稀有且貴，而且姜小樓趕著這個時候送出，顯然是不求任何回禮的，只為表達(dá)感激，幾人也就各自收下了，只是記在心中。

    只有閆無情打開了姜小樓給他留下的儲物戒指之后，愣在了原地。

    這枚戒指是當(dāng)年他給姜小樓見面禮的時候送出的那枚，姜小樓送還回來，他本以為是要劃清界限的——可是并非如此，里面的悟道石的價值閆無情那些靈丹翻十倍也比不上。

    姜小樓怕他不收，著重強調(diào)了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

    閆無情握著戒指，指節(jié)有些泛白。

    這孩子看起來聰明，其實從來都不夠精明，姜小樓還是把他的話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

    他知道自己追不上遠(yuǎn)去的劍舟，也不能就這么趕去還給姜小樓。

    閆無情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在上面劃掉了姜小樓的名字。

    從此以后，這張紙上只剩下兩個人了。

    ……

    與此同時，鈞弦峰。

    鑄劍峰開始招攬新弟子之后，鈞弦峰就成為了劍宗所有劍峰之中最沉默的那個。

    同樣是人丁稀少，從前的鑄劍峰師兄妹之間親密和睦，鈞弦峰卻從來都并非如此，景鴻楨和云昭關(guān)系平平，江聞月和這兩位也都不太好，師兄妹們各過各的，他們的師父也是如此，非大事哪怕是徒弟們也見不到劍尊本人。

    但是鈞弦峰從上到下顯然都很習(xí)慣這樣的關(guān)系，即使他們也都知道正常的劍峰之中會是什么樣子的，可是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妄想著自己和師父師兄們之間會有友好的關(guān)系。

    而鈞弦峰諸人的洞府，更是一個比一個遠(yuǎn)，生怕再自己洞府附近碰見任何人一樣。

    但有一點，鈞弦峰和鑄劍峰是一樣的，后山禁地，非請勿入。

    這些年以來，都沒有哪個修士有幸來到這里參觀過，所以也沒有人知道，鈞弦峰的后山?jīng)]有什么詭異的，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洞府。

    一個和云昭生得有幾分相似，但比云昭還要更加俊美一些的修士獨居其中，皺眉望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一把破劍。

    “現(xiàn)在你滿意了？”

    片刻后，他面上原本沉靜的神色被一絲跳脫取代，帶著點孩子氣道，“當(dāng)然不滿意。”

    第99章

    前往仙魔戰(zhàn)場的劍舟要比前往天外樓的簡陋許多, 當(dāng)然劍舟之上的修士們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宗門肯在路上庇護(hù)他們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像姜小樓這樣還戴罪在身的，當(dāng)然更沒有立場了, 仙魔戰(zhàn)場作為一個強制任務(wù)，她不得不接下來。

    但好在劍宗也沒有弄出鐐銬或者枷鎖一類的東西, 甚至沒有任何人看管，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前往仙魔戰(zhàn)場這樣的懲罰又不重, 而一旦中途逃脫要面對的就可能是叛宗的罪行, 這些修士們當(dāng)然明白。

    姜小樓在劍舟的船舷之上向下望去, 依然有裊裊的煙霧。

    這些煙氣之中的一些像是要接上青天, 還有一些卻未至云層就已經(jīng)消散。姜小樓只看了幾眼，就不由有些心煩意亂。

    江惟打算做什么？而她又能做什么？

    天外樓在此時道，“這樣的手段是為了加速天地重連——但是作用沒有那么大, 應(yīng)當(dāng)也只是一枚閑棋, 不必憂慮。”

    也就是說，這只是江惟隨手為之？

    姜小樓蹙眉，依舊有些心緒，卻也不是為了劍舟之下的云煙，而是想起了在劍閣之中那段記憶里面的凡人。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表述，卻總想起幼年時候在學(xué)堂外面偷聽那些教書先生們授課。那些儒生心中的圣人仁慈悲憫，可從她那時來看卻也只看出了漠然。

    天地不仁, 圣人不仁1……

    姜小樓輕輕嘆了一口氣，一轉(zhuǎn)身差點從船舷邊掉下去……

    “花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