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本該是天氣炎熱的時間段，不過似乎是天公作美，今天從早上開始，天色就陰沉沉的。沒有了陽光的照射，天氣也就涼爽了不少。

    自動伸縮門被打開后，剛考試完的學生們猶如泄洪般涌出。外面的家長們也一個個墊腳眺望，在人群中搜尋著自家的孩子。

    楊一沛朝著遠處望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隨后揮舞手臂，隔空打著招呼。

    “嗨！”

    從某個女孩子身邊路過時，耳邊傳來了一聲嬌嫩的嗓音。

    女孩輕輕揮舞小手作為回應，只是……

    “在這兒在這兒！”

    楊一沛喊了一聲，便融入了人群。

    自始至終，都沒和女孩對視一眼。

    “他真不是故意的……”

    潘震在張露身前停下了腳步，長話短說：“可能是題太難了，心情不好。”

    “沒關系。”

    張露看著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對潘震報以歉意笑容：“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還是謝謝你了。”

    潘震揮揮手，準備開溜。

    “下次見張露。”

    說起來張露也算是他們的老朋友了，當初小學、初中都是一個班的，甚至某段時間她還和楊一沛一度成為某種超越普通友誼的關系。只可惜中招考試后，張露去了別的學校，而楊一沛對她的態度則是急轉直下。

    潘震不是沒好奇過這其中發生過什么事，不過楊一沛不愿意說，他也就不會多問。

    相反，進入高中后，張露則是對楊一沛流露出更多傾慕，屢次從潘震這里詢問他的消息。

    令人納悶的是，以前更為主動的楊一沛，非但沒有一絲絲喜悅，甚至變得厭惡起來。

    潘震太清楚這種態度的轉變了。

    高一高二整整頹廢了兩年的楊一沛，最后實在是頂不住對方的關心，為了讓對方放棄，甚至連他想好好學習的借口都搬了出來。

    多扯的理由啊……

    愛情都給孩子逼得想學習了……

    看著兩人消失在人群中，張露用纖細白嫩的小手抓了抓衣角，一股哀傷的情緒涌上心頭。

    和張露不同，楊一沛并沒考慮那么多，他只是暫時不想面對這個女孩子。

    “今天上午考得怎么樣？餓了吧沛沛——”

    還沒走到身前，楊一沛遠遠地就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站在旁邊的楊父立馬說道：“剛考試完你讓他休息會，考都考完了，管他考得咋樣呢，好好準備下場就行。”

    楊一沛點了點頭，他平時的成績在一本線上下浮動。如果那些答案都對的話，那么這次理綜成績能幫他追回很多分，只是暫時也沒必要和父母解釋那么多。

    “快來吃飯吧，先喝點水……”

    考場離家里雖然不遠，但是為了楊一沛中午不來回折騰，能有個好的休息時間，因此楊父楊母選擇了給他送飯。

    這兩天他們專門請假，全程陪考。不少父母也是如此，就連校門口的餐館都不讓去，生怕特殊時期吃壞了肚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爸，媽，你們也趕緊去吃飯吧，下午我自己回去就行。”楊一沛狼吞虎咽，mama做的飯永遠吃不膩。

    楊母佯裝生氣，說道：“你別管我們，還有，什么下午你自己回去啊，說好了我和你爸來接你。”

    “我和潘震還有小喇叭都約好了，晚上一起出去玩，就不回家了。”楊一沛想了想，接著道：“要不這樣，媽，下午你和我爸在這等我，我先回趟家，把東西都弄回去，不過晚上您得放我出去。”

    “剛考完就出去瘋啊？”楊母有些不情愿。

    “誒，孩子都在學校關了一年了，坐監獄的那每天還要出來放放風呢，不就是出去玩嘛。再說了，他不還和潘震他們一起嘛。沛沛，還有啥需要幫忙的？和老爸講，沒有什么是爸爸解決不了的。”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的楊父今日話多得有些反常。

    “爸，那您能給我點兒零花錢嗎？”

    楊一沛摩挲著手指，一幅看戲表情。

    “啊這……”

    楊父尷尬一笑，指了指旁邊的楊母，說道：“這個得跟你媽申請。”

    好家伙，這就是我爸的家庭“弟”位嗎？可真是個弟弟。

    “等你考完我再給你。”楊母把保溫杯遞給楊一沛，“快進去吧，中午在宿舍多休息會，注意時間！”

    ……

    去年學校與其他中學合并，一同搬進了新校區。

    這里位置十分偏僻，據說是占了以前的老墳地，難怪方圓一公里之內連戶村民都沒有。就這學校還美其名曰“為了讓學生靜心學習”，所以這就是每天要求學生五點起床，但卻連溫水都不供應的原因嗎？可為什么教師公寓里一個宿舍兩臺空調？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喔，親愛的老師們是為了培養學生成才，才特意把這種機會讓給他們。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然后老師們就選擇了空調房地獄般的生活。真是感人至深，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

    原來學校領導的安排這波在第五層，牛批。

    沒踏入社會之前，楊一沛還一直單純地覺得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老師不只是一種職業，而且是要臉的。

    只能說，可惜……

    他們作為蓮城高級中學首批畢業的學生，自然受到了社會各界前所未有的關注，今天下午更是有蓮城電視臺的記者專門前來采訪，新聞車就在校門不遠處停著，十分醒目。

    回宿舍的路上，楊一沛腦海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盡管他已經習慣了低調做人，但既然重回十八歲，自然還是要有所改變的。

    畢竟……

    人不裝杯枉少年。

    “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能這么說話？我兒子考不上清華你負責啊！”

    突如其來的一陣怒吼聲，打斷了楊一沛的遐想。

    不遠處，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婦女扯著一個年輕女人的頭發，同時嘴里不斷辱罵著對方。

    猶豫片刻，楊一沛還是走了過去。

    “我撕爛你這張臭嘴，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說——”

    中年婦女說著就揚起了巴掌，朝著女人嬌俏的臉龐甩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