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陌生人
賈富貴駕駛警車,載著我和曉雪,去向了馬二鳳家的后山墳地處。 很快,警車停在了墳地邊緣,我們一下車,我便目不轉睛地看向了事發現場。只見不遠處有一群人,正手拿鎬頭、鐵鍬怒吼抗議著。 當我們來到人群中,伴隨著激烈的爭吵聲,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墓碑前趴著一具尸體,按照曉雪的說法,這位趴地不起的人,應該就是葛三本人。 “別吵了別吵了,都停手!”賈富貴的聲音高亢而嘹亮,把揮動搞頭為非作歹的這群人,給震懾住了。 大家紛紛瞅向賈富貴,而我就站在賈富貴的身邊。 賈富貴雙手叉腰:“你看看你們,嗯?刨人家墳,還打暈殷秀芳,真是無法無天啊,響應國家政策平地遷墳沒錯,但是,你們也得講法律啊,她要是出了事,我看你們怎么辦!”賈富貴掃視起那四周平靜下來的鬧事者。 其中一個年輕男子,緊攥鐵鍬把兒,指向了昏死的殷秀芳:“是她先用菜刀砍我們的,我聽說您也被她砍過,不是嗎?” “這……”賈富貴欲言又止,他看向躺在地上,手邊橫著菜刀的殷秀芳。似乎,在品味著那一刀之恨。 我插言:“有事找村長、鎮長、派出所賈所長解決,你們自己武斷解決,萬一鬧出人命,下半輩子可就慘了,清醒點兒吧。” 這個手持鐵鍬的年輕男子,盯著我“您是.......侯大夫吧?” “呦,你是國強!”我認出他,他是葛三的侄子,今年剛剛退伍。 “是這么回事,村長雇我們退伍兵來這里平墳,說張大年的墳頭不動。我們一來才發現,我小叔竟然死在了這里。最近傳言,說張大年陰魂不散,害死了不少人,我一氣之下就想刨墳。我要把他挫骨揚灰。”國強咬著牙發狠地說。 那曉雪走到國強的面前,比比劃劃。 國強一直瞪眼看著曉雪,突然脫口而出:“死啞巴,跟你媽一個德性,滾一邊兒去!” 曉雪眼淚汪汪,轉身面向我,我明白了曉雪想讓我勸說國強。于是我暗自點頭答應了。 我看向憤怒的國強,安慰著:“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迷信這些東西?理智點兒,鬧出人命你會害了你的家人的。” “不!我不迷信。就算不是張大年,也是曉雪和她媽害死我叔叔的,我掘完墳再收拾她們兩個。”國強是變本加厲。 “虧你當過兵。你出了事,你父母怎么辦?不要做熱血青年,這件事交給我。”賈富貴鏗鏘有力地回擊國強。 “我……”國強一臉愁容。 “你們不要亂來。”人群左右分開,黑紗罩面的胡女士帶來一群高壯的保安,圍住國強。 “你是國強?”胡女士口吻冰冷。 “是我,怎么樣?” “我聽說你小叔葛三死了,特意來看看。” “你就是買后山墳地的胡女士?” “是我。”胡女士又質問起來:“娃娃,你刨張大年的墳,想干嗎?” “張大年害死了我叔叔,我就是要掘他的墳,怎么樣?” 胡女士笑了:“張大年的游魂害死了你叔叔?真是可發一笑。這樣好了,有能耐你去找游魂算賬去。總之,這塊地是我的,你不能亂來,誰都不能亂來!”她說著,轉頭看向賈富貴:“賈所長,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賈富貴沉默不語。 我打量胡女士:“這塊地皮是你的,人死在這里,你——” 胡女士打斷了我的話語:“侯大夫,咱們是老相識,您可別落井下石啊。” “不不不,您別誤會,我是說葛三死在這里,您為什么不感到驚奇?”我問。 胡女士解釋:“這就是命運,死在哪里這是老天的安排,說句迷信話,張大年不肯原諒他,我有什么辦法?” 混亂稍作平息,我與賈富貴把葛三的尸體翻轉過來,我清楚地看到,仰面朝天的葛三躺在那里,雙眼瞪圓,嘴巴長大,似乎是被嚇死的。 “葛三沒有外傷,是猝死。”賈富貴說。 “您看這里。”我指向葛三的右手腕處:“您看,這塊紅腫的地方,中間有個針眼兒,如果沒猜錯的話,是注射器的針頭造成的。” “注射器?您跟我說過,死在您房東家床下的夏虹,右手靜脈處也有針孔,這是巧合嗎?”賈富貴明知故問。 我側頭一瞅胡女士,隨即貼近賈富貴的耳邊耳語起來:“殺人的懂藥物。” “哦!”賈富貴不由自主地凝視我,他似乎醒悟了。 …… …… 一直到下午五點,我才離開這片墳地。我回到診所就已經關門了,這并不奇怪,是我讓田芳下午五點下班回家并鎖上門的。 我剛剛打開屋門,進入診所里坐下,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右腳踩到了東西,我挪開腳,低頭看去。 “錢包。”我一哈腰撿起了錢包,打開翻看,發現了一張身份證:“田芳!” 我心里有數,這是田芳的東西。吃完飯,我帶上錢包,去向東山頂的田芳家,準備把錢包還給田芳。不久,我站在她家院門前,老遠就聽到,屋里傳出了“哈哈”的大笑聲。其中,就有男人那放蕩野蠻的笑聲摻雜在內。 我揮手用力拍打反鎖的院門,田芳親自攙扶著我進入了屋內。來到這間屋里,我被雞鴨魚rou酒氣熏天的臭氣,刺激的難受,但還是故作平靜忍住了。 “師傅,您快坐。”田芳很熱情。 “一個女孩兒家,少喝酒,嗯?”我一矮身子坐下了。 田芳笑了:“是是是,下不為例。” “你也不問問,我的來意嗎?” “誒,是啊,您......您來干嗎啊?” “你的錢包呢?”我提醒她。 田芳迅速摸了摸褲兜,慌了:“哎呀,我的錢包丟了!” “這兒呢。”我掏出錢包,放在了桌子上。 “謝謝師傅。”田芳趕緊拿起錢包,塞進了兜里。 “您是侯大夫吧?”對面的男人戴著眼鏡,外表斯文。 我遲疑:“您是……” 田芳插言:“他是市里紅星醫院的外聘主刀醫師,他叫傅巖。” “……”陌生男人要說話,卻欲言又止。 “您要接田芳回去?”我問。 “不,田芳說朋友的父親,要做心臟移植手術,讓我和他見一面。”傅巖說。 “原來如此,不過心臟移植手術,需要供體配對,想必......不是一件易事啊。”我說。 傅巖笑了:“對于我們來說,并不困難,我們很快會找到供體的。” 他說的“我們”二字,讓我感到非常的好奇:“‘我們’是指誰?是您的朋友嗎?” 傅巖沉下臉:“當然是醫院啊,個人獲取供體是違法的,這種話可不能亂講。” “再正規,也不能很快找到供體,除非您自己想辦法。”我說。 “侯大夫您太幽默了,不如把我的捐出去,您看怎么樣?”傅巖笑了,但很不自然。 “您真會開玩笑。”我說著,站起來面向田芳:“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我送您。”田芳迅速站了起來。 “侯大夫,夜黑風高,千萬小心啊。”傅巖的口吻很奇怪。 我回敬傅巖:“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家還是各自好自為之吧。” 隨即,田芳把我送出了屋門,但我剛走出田芳家的院門,一輛奔馳轎車就停在了我的面前,車燈的光線下,那車窗自動降了下來,駕駛座上的黑紗女子下了車,她正是胡女士。 而我從胡女士的口吻里得知到,她是為父親胡立國做心臟移植手術而來的。 胡女士看著我:“手術風險很大,我爸說想跟您再聊一聊。” “跟我?”我想得到胡女士的再次確認。 “是的,我爸說第一眼看到您,就把您當成了過命的朋友,而我認為他確實需要您來安慰一下。” “那好吧。”我應承了。 “您先回去,我一會兒派人去接您,您看行嗎?” “嗯。”我點頭答應了。 ....... ....... 沒過多久,我回到了診所里,耐心地等待著。 借此空閑時間,我回憶起傅巖的說詞,他的言語,讓我莫名其妙聯想起,這鎮里失蹤或者離奇死亡的人們。但似乎,傅巖和失蹤死亡的人,這兩者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瓜葛。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馬達聲與刺眼的光線。我明白,是胡女士派的人來到了。迎著敲門聲,我打開屋門,卻大吃一驚。 “老葛!”我看向這個禿頂之人,他是葛三的親大哥葛魁,也是國強的父親。他臉色鐵青,使我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了。 “進來坐。”我說。 他口吻驚慌:“不不不,不了,國強呢?” “國強?他沒來過啊。”我愈發擔心起來。 “不可能,七點之前我讓他來買二斤丹參,到現在他還沒回家啊。” “我剛才不在診所,去了我徒弟家,可能他看我不在走了吧?他會不會去了別的地方?”我猜測。 “也許他可能抽血去了。” “抽血?您是指.....”我疑惑。 “國強退伍后借錢做生意賠光了,為了還錢,這孩子背著我去賣血,后來才被我發現的,我拿他沒辦法啊。”閣奎說著,眼眶濕潤了。 “正規的醫院可不接受賣血啊,他是不是和地下販賣血液的販子有瓜葛?”我問葛魁。 葛魁的口吻有些詭異:“我跟蹤過他,我知道那個地方。” “也好,您去那里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去報案。”我說。 “嗯。”葛魁一點頭,轉身鉆進破捷達車里,駕車疾馳而去了。 而我望向遠去的轎車,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為什么國強失蹤,偏偏趕在胡立國做心臟移植手術的時候,或許是我多想了?”我想到這里,不由得渾身像過電一樣,打了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