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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晟以前從來注意過,這個小湖會這么美,哪怕是在如此深夜。 這里像是小姑娘給他留下的世外仙境,他走得遠了,乏了,到這里來歇歇腳,總能卸下一身疲累,心中安寧至極。 也不知站了多久,“嘩啦”一聲水花響動的聲音,一條兩尺來長的、極是少見的大鯉魚躍出水面。 湖面頓時蕩起圈圈漣漪,水波搖曳,水流潺潺,星辰在湖中閃爍。 皇甫晟眼中含了一絲笑意。 他要把這美好的一刻記住,待見面時把這美好的景象說給小姑娘聽,她一定會非常高興。 “呼嚕嚕——” 一聲不合時宜的呼嚕聲傳來,皇甫晟側目一看,小德子已經靠在一旁的樹上睡著了。 * “三爺,這是小德子說的,您要的貓嬉圖案的宣紙,”姜嬤嬤帶著小丫頭親自把一疊還帶著花香的宣紙送了上樓。 除了宣紙,她還帶了一個食盒,“您先用一些吧,看您,臉色可不太好。” 簡單用了一些好克化的湯面,皇甫晟讓小丫鬟開始磨墨,他從一疊宣紙里面一張張開始挑選。 宣紙是他小時候閑置不用的,他嫌棄圖案不好看,或者味道不好聞,可現在看來,有好幾張宣紙上面的貓嬉圖,非常有趣。 無論是神態還是動作,都很像小姑娘身邊的那只三花小貓。 小丫鬟磨了一會,被皇甫晟揮退了。 屋子里安安靜靜,只有皇甫晟和眼前的一堆貓嬉圖的宣紙。 小姑娘自己呼哧呼哧小臉紅撲撲的,還帶著兩只貓在院子跑圈,那種憨態可掬的樣子突然出現在眼前。 皇甫晟嘴角微微上翹。 可是,馬上又恢復了原樣,甚至微微蹙眉。 那日他為何與她置氣,李晉安是她唯一的血緣親人,要帶她回李府名正言順,她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慢慢告訴她便是了。 還好,她算喜歡那個珠子。 皇甫晟隱約覺得,小姑娘喜歡珠子,不過是覺得它亮亮的,而不是知道它值多少銀子。 可能在她眼里,珠子和她送人的小石頭,區別不過在于前者更亮一些。 讓這個心思純凈的小姑娘來到他的身邊,是老天爺對他的厚賞! 視線重新轉到宣紙上,皇甫晟沉思起來。 寫點什么呢? 不能太深奧,也不能太繁復。 皇甫晟有手指慢慢摩挲宣紙,心里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這樣寫,她一定會喜歡! * “老爺,榮王府瑄郡王給姑娘送了東西過來,這是單子。” 李晉安正和幾個老掌柜商量事情,管事來回話。 “呈上來,”李晉安吩咐。 單子上是一串文房四寶的名稱,湖筆狼毫等各兩箱,另外,就是一些宮里最新賞下來的小點心。 “給她送去,再看看她院子的點心師傅手藝是否和她口味。”李晉安吩咐管事。 管事領命而去。 李晉安剛要再次開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起來。 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屋里有大掌柜十六人,二掌柜三十二人,只有不到一半是原來李府的老人,卻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眼前現任的李家家主,李氏一族現任的掌舵人,他著實不簡單。 首先,他膽識過人。祖輩積攢的黃金竟然盡數上交,在區區二十三的年紀還得到了光祿大夫的封賞,其他老皇商卻只能扯著袖子抹眼淚,羨慕又嫉妒。 其次,李晉安繼母三人的死。流放出京還不到一百里,遭遇流寇后繼母當場被馬蹄踐踏而亡,出京不到一百五十里,繼妹被瘋狗咬死,尸體兩只野狗撕扯,連爛草席都裹不住;出京不到兩百里,繼弟身體不適,上吐下瀉,不到三日便死在了路旁。李府現在,徹徹底底只有他一個掌事之人。 其三,李晉安經商才干頗為驚人,不到半個月,那個擠掉李府拿下內造瓷器的馬家,已經被李晉安聯合好幾個商戶擠兌得沒有立錐之地。 屋里一群人安安靜靜,李晉安半天才回過神來,心里搖搖頭。 應該不會,玥兒心智有損,榮王府應該不會考慮。 前不久,安郡王還送來了兩筐果子。 他還是按照他的想法,為玥兒安排將來。 事情一直商議到了正午,各掌柜拱手離開。 李晉安這才覺得有些饑腸轆轆,他起身回內院,剛走出門口,管事一臉喜色過來回事:“老爺,好消息。” 李晉安一手負在身后,神態自若:“何事?” 管事跑得急,擦擦額頭的汗水:“義絕的事,禮部和京兆府一起下了判決文書,判咱們姑奶奶和趙府義絕,咱們姑娘從今日起趙氏族譜除名,可以記入李氏宗族了!” * 西次間里。 “呀,你們看,你們快看呢,這張更好看呢!”曦玥收到印著貓嬉圖的宣紙,興奮得小臉都紅了,“怎么看怎么和花花一模一樣。這里,這里,就是花花在院子里撲蝴蝶呢!” 三人細看,的確很是惟妙惟肖。 送東西的人,是睡醒了的小德子。 他現在臉色紅潤,眼神晶亮,話也說得和以往一樣漂亮:“姑娘,三爺不知怎的,突然夜半從前院議事回來,就心血來潮想起來了這些印著圖案的宣紙。這些宣紙可是咱們三爺小時候,王爺在江南辦差的時候,從一個有名的書畫大家手里用了三塊美玉淘換來的,三爺一直藏著沒用,沒想到都給了姑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