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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帝面無表情地垂著眼皮,在底下一群吐沫橫飛的老臣身上掃過,視線不如往日般淡漠,而是帶了一些怒意, “此事, 容后再議。” 他可以冷眼旁觀容王和太子的手下斗得你死我活,他們的人死傷越多, 兩人的勢力就能越被削弱,如此, 若是郭美人誕下的龍胎依舊有帝王之相, 他也能盡力培養一番。 待幼子成年,兩個兄長的利齒也被拔得差不多了, 到時江山依舊穩固。 可,拔掉利齒, 但并不代表他的子嗣可以有什么意外。 先前, 皇甫晟被傷了右手,雖無性命之憂, 卻已經是隆泰帝的底線。 如今, 他的長孫皇甫昱生死不知, 還被潑了臟水,泰隆帝臉色都隱約有些陰沉起來:“退朝!” 四位閣老帶頭行禮:“恭送皇上!” 隆泰帝離開,范閣老抬起眼皮, 略微詫異地看了一眼一向耿直的楊閣老。 這老頭今日一言不發,著實有些怪異了。 莫非事情有變? 看五子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樣,范閣老壓下自己的疑惑。 范長澤知道自己的脾氣,若是事情沒有周全,他絕對不敢來自己跟前邀功,他應該知道,失手一次以后可能會失去所有機會。 如此……先按計劃行事。 范閣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與其他三位閣老拱手示意,轉身離開。 * 榮王府正院。 楊嬤嬤皺著眉頭,不知道該不該與與榮王妃回外頭的流言。 因為,世子妃柳氏還坐在一旁。 “嬤嬤,說吧,我挺得住!” 楊嬤嬤心中低嘆,這世子妃性子也算是堅韌了。 嫁入王府三年,一連落了兩胎,眼看著大爺都已經二十有三了,才好不容易保穩了第三胎,如今,又聽到大爺生死不知的消息依舊堅定沉著,她楊嬤嬤敢保證,京城的高門大戶里沒有一個姑娘能比得上她。 楊嬤嬤盡量說得簡短些: “……有人說,大爺已經被野狗啃成了一堆枯骨了,還有人信誓旦旦,說他收了軍中將領的賄賂,被憤怒的將士殺了,也有坊間傳言,大爺這個老好人是被人暗地里給害了……” 榮王妃看向柳氏:“流言不足信!” 柳氏袖子里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看向榮王妃一臉堅定:“我相信世子沒那么容易被打敗!” * “jiejie,嫁衣還是不合身嗎?”楊耀星見楊明月愣愣地看著嫁衣一直沉默,疑惑問她。 禮部來人了,嫁衣又仔仔細細修改了幾分,楊明月上身試過,非常合身,“不是,我在擔心容王世子。” 還有六天就是大婚,世子還是下落不明,昕哥哥雖然是個鋸嘴葫蘆,但她心里很清楚他的煎熬。 * 柳府。 柳老夫人見柳老太爺已經兩天沒有回后院了,派了人送去了一些湯湯水水也原封不動的送回了,心里擔憂卻沒法幫忙。 只能在心里祈求,讓容王世子一定平平安安回來,看著他的孩子降生。 * 子時,夜深。 榮王府前院,依舊燈火通明。 皇甫晟負手站在空曠的院子里,一身黑衣幾乎讓他全部融入了黑夜,夜半起霧了,水漬漸漸順著眉毛落下。 小德子想要上前給他擦一擦,卻也不敢動。 何進應該已經到達很久,不管有什么消息,此刻信鴿應該已經陸續飛來。 可是,守在前面的養鴿人手上空空。 榮王府的信鴿應該已經全部在半路被人截殺! 皇甫晟依舊一動不動。 小德子知道,三爺還有一張底牌。 屋子里的一干幕僚看看時辰,到這個時間還沒有消息傳來,不僅世子爺可能遭遇不測,就連何進可能都兇多吉少,一幫老頭急得坐立難安。 突然,一陣清脆的鷹嘯遠遠傳來。 皇甫晟緩緩抬頭,他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那只矯健的雄鷹越來越近,直到他的手臂上落下了一只烏黑的老鷹。 打開竹筒里的紙條看了一眼,皇甫晟摸摸老鷹缺了三根羽毛的翅膀,稱贊:“辛苦你了,去師父那里吃好吃的。” 雄鷹長嘯一聲,拍拍翅膀飛走。 屋里一群老頭急急忙忙跑過來,爭先恐后去看皇甫晟手里的小紙條。 * 小德子暈暈乎乎跟著自家三爺往后院去。 前面黑衣輕輕飄動,三爺走路依舊沒什么聲響,可他卻快頂不住了。 熬了這么久,他小德子站著都能睡著了。 “回去把那些閑置的貓嬉圖案的宣紙找出來,你就去休息吧!” 皇甫晟不用看也知道,小德子歪歪扭扭地快走不動道了。 “啊?三爺,您還不休息,這半夜三更的,還練字呢?”小德子實在困得不行,他捂著嘴巴打哈欠。 皇甫晟沒說話。 轉眼間兩人來到了小湖邊。 小德子睡眼朦朧地看見他家三爺不急著回去休息,卻往小湖邊而去。 深夜的湖邊除了偶爾的蟲鳴,寂靜一片。 水汽有些氤氳,在月光下,湖面閃著點點星光,若是有白色的小鳥飛過,還會有翅膀撲扇的聲音。 皇甫晟忙碌許久,終于能夠給靜下心來,看看這一片景色。 是的,猶如他的小姑娘描述的一般,猶如仙境一般的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