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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晟“嗯”了一聲,沒說話。 香香似乎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三哥哥的懷里,她微微皺眉,似乎不太確定:“那個——三哥哥,我好像長大了,不用抱著了,你放我下來吧。” 皇甫晟垂下眼簾,眼中的復雜情緒全部被遮掩了。 他想抱著,一直抱著。 小姑娘身子柔軟纖細,沒什么分量,可他抱在懷里卻覺得踏實,也讓自己愧疚的心情稍稍緩解。 也許,在心底深處,還有其他一些暫時說不出口的想法。 “三哥哥,我好像——殺了祖母呢!我是不是會被殺頭啊?” 香香坐到了皇甫晟的身邊,耷拉著腦袋垂著肩膀,低聲地說了這句話。 皇甫晟攤開自己裹著傷藥的右掌,看向香香。 香香很自然地把手放進了那只大掌中,輕輕握了一下。 皇甫晟彎起四指,將小手攏在掌心,卻沉默不語。 半天,他才低聲回答她:“不會,汪氏沒有死。”她就算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甚至就算自己有事,也不會讓你再置于危險之地。 馬宏雖然虐殺了永嘉侯,但他的兩個庶子只要還在朝中有官職,汪氏殺他們就是殺朝廷命官,他沖進侯府內宅撞破汪氏殺人,也算救人有功,但朝中也有太子的人馬,說他不顧禮法,膽大妄為,不該私闖他人府邸女眷住所,如若人人仿效,那禮法將不存,人人皆自危。 這些事情不算大事,但架不住讀書人口舌之利,皇甫晟自己也偷偷考中過舉人,知道那些酸儒會如何地挖空心思引經據典的污蔑他。 但這些事情,都是小事。 皇甫晟決定暫且不予理會。 “接下來,侯府會混亂好一陣子,你安心待在春歸苑,好好讀書練武,外界一切事情,皆不必理會。” 皇甫晟交代香香。 “嗯嗯,我知道的。” 香香用力點頭,然后,她發現包裹著自己手掌的大手放開了。 三哥哥大步離開,一身黑衣如同白日里飛翔的老鷹,迅速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 勇國公的囚車到了京城就進了刑部大牢,從馬上的英武將領變成囚車里的頹敗人犯,勇國公雖然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卻依舊心緒難平。 麗娘應該會有人照顧好下半輩子的,他的兒子就算不能繼承爵位,但也會平安一生的。 勇國公坐在墻角的稻草堆里,頭發披散,胡子拉碴,形容憔悴,但若是細看,卻能看見他目光中還有一絲微弱的火光。 牢中不計時辰,勇國公汪建元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等著第一次過堂。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道尖利又蒼老的女聲劃破大牢的死寂。 “汪建元,本宮要剮了你!” 瑞安長公主突然沖進了刑部大牢,氣勢洶洶地來到關押勇國公的牢門前。 “長公主,哦不,皇甫蕓,別來無恙?”汪長林坐在原地不動,聲音不辨喜怒。 皇甫蕓幾乎目眥欲裂:“你,竟敢養外室?” 汪建元盯著她,目光由審視變得兇狠。 皇甫蕓尖叫:“麗娘是吧,寶兒是吧,本宮要把他們剁了喂狗!” 汪建元聽見這兩個名字,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征戰沙場的武將,馬革裹尸毫不畏懼,但聽聞皇甫蕓竟然知道麗娘母子,鐵鑄的身體都情不自禁搖晃了一下。 汪建元知道皇甫蕓不是空口白話,她雖然已經不是長公主,但先皇后中宮嫡出的身份,就連隆泰帝都要忌憚三分。 也許,過不了幾日,他們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就能只能在地府相聚了。 可是,他的兒子還未成年,麗娘肚子的孩子尚未出世啊! 汪建元鐵拳攥緊,雙目幾欲脫眶而出。 “嘩啦啦——”汪建元一概之前從容赴死的模樣,拖著鎖鏈奔過去,將鐵欄桿都抓得“嘩嘩”作響:“皇甫蕓,你回來,你給老子回來!老子任你千刀萬剮,絕對不會哼一聲半聲,求你放過他們,我求你!” 汪建元的聲音在黑沉沉的大牢里回音陣陣,卻喊不回暴怒疾走的皇甫蕓。 “撲通!”汪建元一屁股坐到地上,老淚縱橫。 * “沙、沙、沙!” 似乎是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但又不是。 聲音不像犯人的腳步,也不像牢頭的,更不是刑部官員。 細聽之下更像是一只黑暗中的猛獸,正在邁出狩獵的步伐,向獵物慢慢靠近,卻只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 汪建元一生戎馬,倒也是見過世面的。 這是個高手,至少是個練家子,輕身功夫不錯。 是來刺殺自己的? 哼,自己被隆泰帝下了圣旨,是府中收藏軍中武器的重罪,哪里需要人刺殺,隆泰帝會砍了自己的腦袋。 那會是誰? 一個瘦高的黑衣人,突然出現在鐵欄桿面前。 饒是汪建元見慣了殺伐,也被這好似憑空出現的黑衣人嚇了一挑。 黑衣人身量瘦高,臉色有些蒼白,雙目卻滿含血絲,好似要滴血一樣。 大牢燭火幽暗,汪建元瞇眼瞧了好久才認出來:“瑄郡王,皇甫晟!” 他楞了幾息,突然瞪大眼睛:“是你,是你告訴了皇甫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