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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甜甜的奶香從懷中鉆進鼻子。 那應(yīng)該是糖蒸酥酪的味道,他腦中隱約閃過這個念頭。 懷里的小身子不停轉(zhuǎn)頭身子微微扭動,她催著老頭“快點快點”。 小女孩的身體柔軟又溫暖,比起常年習(xí)武的他似乎要暖和幾分,體溫隔著衣衫傳遞到身上,猶如溫泉的緩緩暖流,從胸膛流經(jīng)軀干,再傳入四肢百骸。 * “咚!” 皇甫晟很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似乎心臟就在自己耳邊跳動,就在這一剎那,這一聲心跳聲蓋過了周遭所有聲音,耳中似嗡嗡作響,又似空洞一片,除了懷中柔軟纖細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他感覺自己有些暈眩,又有些飄忽,整個人好像踩在云端,又在漸漸消失。 非常……奇特又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你快點呀!我抓住他了!可三哥哥若是要逃走,怎么辦!”小姑娘焦急的聲音在他懷中響起。 皇甫晟從那種玄乎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他緩緩垂眸,落在小姑娘頭頂發(fā)髻上。 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意味。 自己若是要逃走,她如何能抓住自己? 只是,自己為何要逃走? 瘦瘦小小的姑娘,只有他肩膀這么高,此刻用盡所有力氣抱著他的腰,臉色微微漲紅,顯然已經(jīng)力有不逮卻不想放棄。 皇甫晟好像覺得,小姑娘不但身軀單薄,自己的身體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她柔軟的腰肢和孱弱無力的手臂。 而且,她的身體和自己還是如此契合,他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絲毫也不排斥她的貼近,隱約,還有一絲絲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異樣,好像有種全身的內(nèi)息都在不受控制的奔涌。 似興奮,又似愉悅。 心跳陡然加快了幾分。 皇甫晟皺眉,心頭升起幾分莫名的警覺。 微不可查地壓下自己紊亂的內(nèi)息,不消片刻,皇甫晟已經(jīng)一臉平靜地伸手,輕輕捏住小姑娘的胳膊,將她從自己身上“剝離”開來。 小姑娘似乎沒什么分量,輕飄飄地猶如一朵云,她的胳膊纖弱得猶如一枝嫩柳,皇甫晟甚至不敢用太多的力道,擔(dān)心會將她弄疼。 香香眼巴巴看著,她剛剛還牢牢抓住的三哥哥,就這么猝不及防的“逃走了”,頓時又急了。 可是,趙老頭像是傻了一般,眼珠溜圓楞楞地看著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香香不明白老先生為什么像個呆頭鵝那樣看著她,想到三哥哥受了傷還要逃走,她急得簡直要哭出來。 她一邊緊緊抓住皇甫晟的袖子往趙老頭那里使勁拖,一邊焦急大喊:“趙老先生,你快點呀,三哥哥真要逃走了!三哥哥原本右手就受過傷,右邊肩膀再受傷,他得多疼呢,若是胳膊真的壞了以后他可怎么辦,你快點呀!” 香香嗓音里帶顫聲,她仿佛再次記起了被馬巖杰用石頭砸傷的額頭。 頭暈,流血。 很疼,很怕。 她不想三哥哥也這樣,一點也不! 所以,她用盡了所有力氣,使勁拽著皇甫晟的袍袖,人都已經(jīng)傾斜過來,像是拔一顆深深長在地里的蘿卜,一定要讓老先生給包扎好。 可是,三哥哥力氣大,她好像拽不動。 香香又急又怕,聲音里甚至都帶了哭腔:“趙老先生,你快點,求你快點。三哥哥只是怕疼,他不會真逃走。你輕輕的,別弄疼他,好不好?你只要輕輕的,我保證一定拉著他不逃走,求你了,快點!” 小姑娘帶些天真意味的話,任誰聽了對會想笑。 屋子里的趙老頭卻沒有,他剛才還飛揚跋扈的眉毛胡子有些耷拉下來,他覺得有些愧疚這個對人能掏心窩子的實誠姑娘。 皇甫晟更沒有,他不止沒有笑,甚至覺得心口酸酸的,一向冷清的神情漸漸變得柔軟又溫和,清雋的眉眼仿佛頃刻間沾了不少的人間煙火氣,從一個冷冰冰的謫仙變成了一個凡夫俗子。 他抬手,輕輕握住小姑娘細瘦的手腕,聲音淺淺的但清晰,就像不遠處緩緩流淌過來的小溪,他看著她的水霧迷茫的眼睛,像是在保證,又像是在誘哄:“放心,我一定不會逃走。” 香香稍微放心了一些,轉(zhuǎn)頭看著他,帶著鼻音,聲音甕聲甕氣的:“好,我讓趙老先生輕一點,三哥哥別怕,你忍一忍就好。” 趙老頭走過來,老臉上的歡脫和玩鬧已經(jīng)完全消失,他迅速地準(zhǔn)備好藥粉和布條,準(zhǔn)備給皇甫晟包扎。 眼看三哥哥很配合,老先生也做好了準(zhǔn)備,香香徹底放心了,她手指一松,放開了抓得皺巴巴的袍袖,手腕也從松松的帶著藥香的大掌中垂落。 皇甫晟手心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他抬起左手剛要放上衣領(lǐng),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和香香說:“今日退思園小廚房里做了荷葉卷,你可以幫三哥哥去拿一些嗎?” 香香歪頭打量他,半晌后似乎覺得她應(yīng)該不會逃走,才點點頭:“好吧,三哥哥要聽老先生的話,香香馬上回來。“ 皇甫晟眼神里帶起了一絲笑意,就像黑夜里微微閃亮的遙遠星辰,深邃又遙遠,他回答:“好。” 香香得了保證,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走,心說樓梯好多,要走快些了,冷掉會不好吃。 可是,視線剛掃過,她突然驚恐地瞪大眼睛,臉色漸漸變白,長大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