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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那個小女孩每天早上都會來湖邊看鯉魚。 仿佛,看見一條跳出/水面的魚,是一見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她很乖,坐下就不會挪動位置,也不會興奮了就去折個花揪個草。 只是偶爾用手比劃一下,表達她此刻的欣喜。 她嗓子很清脆,高興時說話有點大聲,不像一般姑娘家說話細聲細氣的。 她比劃那條魚的大小時,會非常隨意地張開雙臂,一點也不矜持。 可就是這樣,皇甫晟坐在這座閣樓里遠遠眺望,都能感覺她很開心,很滿足,仿佛她就是這天底下最快樂之人。 而帶給她無比喜悅的那件事,在旁人眼里,只是一條魚不經意躍出了水面。 一樁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皇甫晟看過她所有生平,短短十三年中,有過兩次大難。 一是八歲生/母早逝,九歲繼母入府;二是十歲大雪天落水,忠仆散盡無人憐憫。 至于她母親當年十里紅妝入侯府,她這個唯一的血脈只能撿個石頭當玩具,皇甫晟不做評價。 皇甫晟年長她四五歲,早年她也曾隨母親入王府拜訪,兩人有過幾面之緣。 他依稀記得,除了有些靦腆,是個懂規矩很聰慧的小姑娘。 也許大病損了心智,對她來說,不是壞事。 有榮王府庇護,她今后將會一生無憂,皇甫晟心想。 轉回視線,想了想,他吩咐小德子:“張魯生的侄子,最近有什么動向,一并傳來。” 小德子狐疑,這樣的小卒子有什么價值。 但他不敢多問。 * 午間,王嬤嬤乘香香睡午覺,去了明清院。 蕭嬤嬤對著老姐妹唉聲嘆氣:“趙老先生早上剛來,我把他送到了院門口,他說,讓我們隨時做好準備……” 王嬤嬤驚訝,連忙捂住嘴巴防止自己驚呼出聲:“這、這都四個月了!若是又保不住,說不準,這回連大人都要跟著走了!” 蕭嬤嬤趕緊用帕子擦淚:“我們都不敢和世子妃說,早上偷偷稟了王妃,王妃說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把世子妃穩住,大不了,從二爺三爺那里過繼。” 想起二爺的準王妃那一堆的糟心事和三爺讓京城貴女避之不及的殘廢右手,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大婚,王嬤嬤突然也嘆氣,只是,她還得寬慰老姐妹:“這都四個月了,比上兩次不到三個月就滑胎,應該希望要大一點。” 蕭嬤嬤擦干眼淚,點頭:“希望我們世子妃,這回能挺過去!唉,她吃不下睡不好,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卻從來我們在我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前幾天,世子爺家書到了,世子妃回信一切安好,讓讓他照顧好自己,辦好差事。我們幾個啊,看得心都在疼!” 王嬤嬤又安慰了幾句,想說自己來的緣由,但又有些猶豫,所以另外又扯了一個話頭:“三爺的院子里,送了一個擅長點心的廚子過來,說是三爺不喜歡用點心。老jiejie就是來問問,世子妃有什么喜歡的,我們院子做好了,也一并送些過來。” 蕭嬤嬤搖頭:“就是一碗燕窩粥,都是硬吃下去的。我們世子妃,根本沒胃口。” 話茬沒了,有些沉默。 王嬤嬤咬牙,心說就當個玩笑說了,老姐妹也不應該會笑話自己。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措辭:“我們姑娘啊,前幾天來回禮,回去時候,和老奴說起,明清院的蟲鳥驅趕得好,很安靜呢,說來——” 蕭嬤嬤很是狐疑地看她一眼:“我們院子哪里驅趕過什么蟲鳥啊,為了給小少爺祈福,我們院里的人,連只螞蟻都不會踩死……不對,你再說一遍!” 蕭嬤嬤突然就想起來了被鳥糞濺落的香玉,心里狠狠地“咯噔”一下,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著王嬤嬤開口。 王嬤嬤不再猶豫:“我們姑娘說,世子妃的院子里,沒有小鳥。你也知道,我們姑娘雖然單純得像個孩子,但她不說慌,還有,似乎鳥獸之類,天然就很親近她。她第一天來,就在院子里仰頭聽小鳥說話,后來,在三爺院子門口一站,引得小鳥都飛了過去,還把香玉落了一頭鳥糞。這幾天,還有一只三色的貍花小貓經常來我們院子。所以,她這么說,老jiejie我呀,就留了個心,今天想來問問。” 蕭嬤嬤聽著,神色就鄭重起來。 * 香香睡了午覺起來,聽說大嫂嫂院子里的蕭嬤嬤等了很久了。 “姑娘,老奴給姑娘見禮了!”蕭嬤嬤給香香行禮,“老奴有事想要求姑娘。” 香香聽了一會,明白了,蕭嬤嬤是想讓她再去大嫂嫂的院子里看看,到時是不是真沒有小鳥。 “沒有驅趕呀,”香香歪頭想,她不太明白,“那小鳥怎么就不去大嫂嫂的院子唱歌呢?” 蕭嬤嬤臉色有些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再次行禮:“老奴求香香姑娘幫忙!” 香香趕緊擺手:“幫忙幫忙,香香肯定幫忙,嬤嬤快起來!” 一下午,蕭嬤嬤帶著香香在明清院前后轉了許久。 兩個時辰過去了,心急如焚的蕭嬤嬤忘了要給香香吃點點心喝口水,一直沒有停歇,王嬤嬤想到事關重大,狠心沒有阻攔。 阿明是想到了,她從小荷包里掏出一塊油紙包好的芙蓉糕,遞給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