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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兄叫秦懷銘,跟秦遇是五服兄弟,關系已經有些遠了,只不過兩家人都在鎮上,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逢年過節還是有往來。 相比秦遇他父親這一支的人丁凋零,秦懷銘家倒是人丁興旺,枝繁葉茂。 想著想著,秦遇聽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收回思緒,凝神聽了一會兒,不是他的幻覺,真的有人在喚他。 他起身走了出去,豆腐鋪子外站著一個十歲模樣的少年,他一身長衫,背上還背著一個書箱,眼神明亮,看到秦遇出現,高興的叫了一聲“遇弟”。 秦遇彎了彎眉,把他迎進來,秦懷銘顯然是了解他的,熟稔地搬了個小馬扎走到作坊門口,秦遇端著水出來,看到他已經坐下了。 “銘哥,給。” 秦懷銘接過水大口大口喝了,喝完抹抹嘴,秦遇把空碗放回廚房。 隨后他在秦懷銘身邊坐下,繼續扇著他那把小蒲扇,慢條斯理問:“今天怎么散學這么早?!?/br> “先生有事?!?/br> 秦懷銘家里做著酒樓生意,入了商籍,但本朝允許商籍子弟科舉,只是升官卡得嚴,且頗受排擠,但總比不允許商籍子弟科舉好。秦遇知道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他記得許多朝代都對商人頗多打壓,有些朝代還嚴格限制商人的食物,衣著,甚至配色。 他下意識追問了這是哪個朝代,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成朝。 秦遇茫然,歷史上沒有這個朝代…啊。 秦懷銘接著說,他才明白這里不是他原來生活的時空。 但歷史走向又跟秦遇印象里相去不遠,成朝之前的朝代類宋,同樣是異族入侵,但成帝橫空出世,趕走異族建立了成朝。 那個時候女子裹小腳的風氣初現,各種變態條規冒頭,成帝連下指令,把這股歪風邪氣掐死在搖籃里。后期還造了大船出海,從海外帶回來不少好東西。紅薯,土豆,辣椒都是那個時候帶回來的。 秦懷銘明顯是成帝的狂熱粉,言談之間極為推崇,秦遇聽著他說成帝事跡,臉色微妙,這應該是“前輩”吧。 秦遇沒有打斷他,面上聽著,腦子里在想他以后做什么。 成朝商人地位尚可,只是免不了四處周旋,到處打點,賠笑臉不說,若是沒靠山還得防著別人見財起意,謀財害命。 可能信得過的靠山哪里好找。 若是從軍,他好歹讀了這么多年書,理論知識在,多實驗幾次,改良一下現有武器還是可以的,不過就怕因此入了工籍。再說,他娘肯定也不愿意。 思來想去,居然只有科舉這條路最適合他。或者說,科舉是最適合底層百姓往上爬的階梯。 難怪會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耳邊是秦懷銘刻意壓低也難掩激動的話語,秦遇看著院子的地面,陽光灑了一地,已經有些蒸騰的熱意。 到了盛夏的時候,這小塊地方被太陽曬得跟燒熱的鍋子一樣,秦遇踩在上面,感覺自己就是跑得團團轉的螞蟻,所以他一般都是早晚才走動。 其他人鋪子的后院要么種樹,要么在院子里開辟一塊菜地。但秦家地方窄,還要做豆腐,再種樹就更擠了。 至于種菜,張氏原本是想過的,但一來菜地招蚊蟲,二來秦遇本來就不能常出門,再把最后一塊地方給占了,秦遇是一點活動地兒都沒有了。 況且巴掌大的地方能種多少菜,外面青菜又不貴,張氏把自己說服了。 秦懷銘的聲音還在繼續,秦遇跟秦懷銘的相交是一場意外,他六歲那年,身子好些了,他娘觀察許久,覺得他應該能出門,于是年關時候,帶著他去了秦懷銘家。 他們去了之后,是秦懷銘的母親方氏招待了他們。 秦懷銘的父親秦崇恩在家里排行第三,秦家兩位老人跟著大房居住,秦崇恩和方氏如今自己當家做主。秦崇恩一年有一半時間帶著大兒子在縣里忙碌,剩下時間會回到鎮上。 方氏因為兒子們念書的緣故,就從沂溪縣轉到了長寧鎮。倒不是沂溪縣的先生不如長寧鎮。恰恰相反,沂溪縣作為縣令大人坐鎮的地方,有學問的先生不少。 只是方氏和秦崇恩挑先生,先生也挑學生,方氏和秦崇恩看中的先生覺得秦懷銘基礎太差,委婉拒絕了。 夫妻倆雖然有些失落,也覺得先生說得有理,思索一番后都認為該讓二兒子先把基礎學好,之后再謀其他。選來選去,就選中了鎮上的譚秀才。 譚秀才是位很嚴厲的人,四十多歲,年輕時候就中了秀才,可惜后面考了好幾次都落榜了,沮喪之后他也慢慢接受了現實,開了一家私塾。 因為之前幾次趕考,他不曾放下書本,雖然學問不夠落榜了,但他的基礎很扎實,對學生們這方面要求也很嚴格。 秦懷銘當初考了兩次,才能進去學習。所以秦懷銘平時讀書還算認真。 那天被方氏叫去見人的時候還在溫習,恰好秦遇小解回來,正好看到秦懷銘在院子里邊走邊背,是論語里的一段,過去生病獨處的經歷,讓秦遇耳力和記憶力訓練的極好,下意識跟著記下了。 他們在秦懷銘家吃了午飯,飯后婦人們聚在一起閑聊,秦遇午飯吃了兩個糯米丸子,胃里不舒服,就跟張氏說在院子里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