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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殊沒有說話,在她看來,自然是極喜歡這個人,才有勇氣嫁給他的,而不是因為要嫁給他,才去喜歡的。 過了杜均這關,還有爾雯爾雅這關,她們兩個人小鬼大,一口一個姨夫,笑得跟花兒一樣。 李縱云會意,小五遞過來一疊早就包好的紅包,發給兩個小丫頭。 李縱云走上來,見陳殊發間別著一支杏花,笑:“好漂亮的杏花!” 陳殊也忍不住笑,同他來迎親的軍官,見此打趣:”司令官,難道就只是杏花漂亮嗎?” 李縱云這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發脾氣的,他手下那些軍官自然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了。李縱云笑:“當然不是,新娘子比杏花更漂亮!” 一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杜鶴齡指著李縱云,大笑:“好你個縱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說話,這么會討美人歡心了?” 不曉得這里是什么風俗,新娘子即便是穿婚紗,出門子的時候是腳不能沾地的。李縱云把陳殊打橫抱起,抱到婚車上。 李縱云喝了那三大杯酒,衣領上不可避免沾了一些。陳殊取了手帕,替他擦了擦,一面抱怨:“這個杜均,真是的,哪有他這樣的?” 徐媽送了醒酒湯過來,陳殊這才叫司機發車:“開車吧!” 李縱云的酒量是不怕這三杯酒的,只是待會上了酒席,免不得又要敬酒,這一天是不能推辭的,不曉得要喝多少,把陳殊遞過來的醒酒湯喝了:“祖母也來了,她身體不大好,本來是不準備來的。我吩咐下去了,你現在還不能喝酒,待會兒男賓那邊就不用去了。女眷那邊有祖母在,我吩咐把你喝的酒換成水。” 陳殊點點頭:“你也不要喝多了,我們自己的婚禮,反倒這樣受罪?有什么不能拒絕的,別人敬酒,你也不必全喝了,喝上兩口就行了。” 李縱云無奈笑笑:“知道了,夫人!” 這樣的婚禮,來的人極多,陳殊認識的人卻極少,本以為只是一個形式,可是當牧師吩咐兩個人交換戒指的時候,陳殊還是哭得一塌糊涂。 李縱云倒是一直笑,又去替陳殊擦眼淚:“這是喜事,哭什么?” 那些喧鬧聲,在陳殊眼中都消失不見了,只有李縱云一個人。 旁邊有人打趣:“新娘子都看呆了!” 不知是誰扶了陳殊回房間,陳殊一張臉全都哭花了。徐媽手忙腳亂,吩咐人把旗袍找出來,要去女眷那邊了。 陳殊有些忐忑,李縱云的祖母她還沒有見過,前幾天剛剛從南京過來的,說是開春了,病好了些,怎么也要過來北平。 徐媽把陳殊的發辮打散,梳成發髻,又催促:“快點把旗袍拿來!” 陳殊曉得的,這個時候聽這位經年老嬤嬤的話是沒錯的,她問:“老太太身體還好嗎?可還精神?” 徐媽笑:“娶新媳婦兒,哪能不精神?” 這個園子是極大的,叫了軟轎,抬著走了十幾分鐘,這才到了女眷宴飲的地方。 北平的女眷,無論是老派還是洋派,都是極喜歡聽戲的,因此酒席索性安排在戲樓對面的亭子里,擺上十幾桌也是有的。 陳殊遠遠便聽見一陣戲腔:“月色雖好,只是四野皆是悲愁之聲,令人可慘。只因秦王無道,以致兵戈四起,群雄逐鹿,涂炭生靈,使那些無罪黎民,遠別爹娘,拋妻棄子,怎地叫人不恨。” 徐媽一聽就來了精神:“是梅老板的《霸王別姬》,老太太最愛他的戲,只可惜在南京難得聽一回!” 陳殊下了軟轎,才剛剛進月洞門,便聽得仆婦們一聲聲傳話:“三少奶奶來了,三少奶奶來了!” 陳殊帶著淺笑,中央坐的是一位老婦人,帶著五福抹額,穿著團褂,笑著從陳殊招手:“讓我瞧瞧,孫媳婦兒。” 陳殊挪步上前,盡量表現得淑女一點,照著徐媽教的方式,微微屈膝,喚了一聲:“見過祖母!” 老太太拉著陳殊的手,滿臉都是笑:“好呀,老三也總算是成家了。” 一旁不知哪位太太,上來接話:“李司令,才得高位,又得佳人,好事成雙呢!” 老太太笑:“于夫人,您吉言。”陳殊這才明白過來,這位是東北少帥蒲輕舟的夫人。 老太太一面拉著陳殊的手,一面給她介紹賓客:“這位是姑太太,那位是三表舅母。” 陳殊全程含~著微笑,沒介紹一個便要上前致禮。 說到熱鬧出,李縱云那位繼母拉著一位小姐上前來:“這位是宋家的表小姐!” 這樣喜慶的日子,這位表小姐卻很不合時宜,穿了一身素色旗袍,只是她這人臉上總是含~著笑,令人如沐春風一般,倒不是很反感:“見過三少奶奶!” 老太太把她拉過來,拍拍她的手:“宋家丫頭,多久不來瞧我這個老婆子了?你是親戚,叫什么三少奶奶,要叫三表嫂的。” 宋清徽從諫如流,微微點頭,沖陳殊喚道:“三表嫂!” 陳殊到底是新媳婦,打了照面便回了新房。新房周圍是個竹園,很是清幽,她披上披肩,問徐媽:“那位宋小姐是什么人?” 徐媽有些眼神閃爍:“是一位遠親,在老太太身邊教養過幾年,因此有些來往。不過她早就嫁人了的,這次大抵是同夫家一起來的。” 陳殊‘喔’了一聲,驀地問道:“是原先同縱云定親的那位表小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