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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殊點頭:“原來如此,那這位表小姐,還挺勇敢的。”在這個年代,敢這樣做的,特別是生長在一個封建的家庭,真的是很少的,很勇敢的女孩子。 李縱云自嘲笑笑:“誰知道,那封信竟然不是她寫的,是我的繼母叫人冒充了筆跡,送來騙我的。那位表妹,后來嫁了人,只是過得極不好,從家庭中叛離出去,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我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叫人送了好幾次錢,都被退了回來。” 李縱云說到這里,長嘆一聲:“我只恨我自己當時太蠢,輕易叫人欺騙。這樣的家庭,連我自己也不想回去的,在一開始,自然沒想著帶你回去。更何況,那時候你對結婚的事情老是推脫,我自然不會冒昧帶你回去。小五從小在李家長大,我父親的吩咐他不敢不聽,這是我的失誤。”說著很慶幸:“還好,還好,沒有出事!” 陳殊淚水朦朧,哽咽道:“其實也就是當時生氣,你父親讓我勸你,也是擔心你的安全。至于那位夫人,我只怕貿然得罪她,讓你以后夾在中間難做。既然你都不在乎,我自然也就沒什么委屈的。況且,誰也欺負不了我。” 李縱云見陳殊哭了,反倒笑:“傻丫頭,我有什么難做的?我是男人!” 陳殊問:“那位夫人為什么要這樣與你作對?” 李縱云想:“大概是覺得我是李家獨子,為了家產吧!如果叫我棄家而去,那么家里的產業,將來不都是她的了嗎?不過她自己被禮教所誤,現在竟然也把禮教當做武器,來制裁別人。” 倘若一個男人肯把自己難以啟齒的秘密,柔弱展現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那么他一定是極愛、極信任那個女人的。 陳殊心里暖暖的,問他:“你被騙了許多次,怎么這么信任我,把這些都告訴我?萬一我也是壞人呢?是騙你的人呢?” 李縱云笑笑:“你哪里會騙人?我第一次見你,就仿佛上輩子已經認識了一樣,很熟悉的感覺。” 兩個人一個哭,一個笑,鬧騰了到了后半夜。李縱云這才走出陳殊的房間,睡覺去了。 這天風雨太大,船家不敢過洞庭湖,只說這樣的畫舫,一點小雨是沒什么的,只是下大了恐怕有翻船的危險,于是只好停靠在岸邊,等第二天再過去。 六月的天氣就是這樣,頭天晚上下著大雨,今天一早就放晴了。李縱云果然喝多了,醒過來便頭疼欲裂。 洞庭湖湖面波光粼粼,偶爾停了風,那湖面便如同鏡面一樣。陳殊站在船頭:“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洞庭湖真是名不虛傳,美不勝收。” 李縱云道:“還是雨后的洞庭湖更美一些!” 陳殊笑他:“昨天晚上倒是下雨了,可是外面黑漆漆的都瞧不見,你怎么得出的結論呢?” 只是李縱云時間有限,過不了幾天,他就又要去北平了,不能在這里過多游玩,于是兩個人連洞庭湖的螃蟹都沒吃到,便匆匆而去了。 李縱云要帶陳殊去的地方很偏僻,過了洞庭湖,坐汽車坐了六七個小時。幾乎是凌晨五點鐘就起來了,陳殊靠在李縱云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偶爾醒來便問:“還有多久要到?” 下了汽車,后面的路汽車便進不去,是一些山路,一行人又走了許久,天完全黑盡了,陳殊瞧了瞧手表,大概是晚上八點了,這才到了一個小村子。 那是個極小的小村子,大概只是三、四十戶人家。進去的時候,雞犬之聲相聞,一棟小木屋前,李縱云敲敲門:“阿婆,是我,小豆子啊,我來看你來了。” 小豆子,似乎是李縱云的小名,陳殊心里笑,這個小名還挺別致的,總比付旗那個狗剩兒什么的,要好多了。 第64章 第 64 章 小豆子, 似乎是李縱云的小名, 陳殊心里笑, 這個小名還挺別致的,總比付旗那個狗剩兒什么的, 要好多了。 大約是人都睡了, 村子里都黑漆漆的,過了一會兒屋子里面亮起了燈,出來一個莊稼漢子, 他看起來認得李縱云, 朝里面大喊:“娘,娘, 小豆子看你來了, 你快起來,你快起來啊!” 李縱云穿著軍裝, 那漢子呵呵直笑,摸、摸他袖子上金燦燦的將星:“小豆子, 你真去當兵了,這衣裳真好看, 精神呢!袖子上還有金子呢!” 李縱云也笑笑, 絲毫沒有嫌棄他的意思,問:“阿婆呢,要是睡了, 就不要打擾她, 我們明天再說話就是了。這次開國大典, 好容易有幾天的空閑的。” 那漢子擺手,袖子上還打著補丁:“不要緊,不要緊,我們鄉下人就是睡得早,天一擦黑就睡了。點著燈,又要費油的。娘聽見你回來,要是不叫她,非跟我急……”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摸著門出來:“哎呀,小豆子,小豆子你咋回來了呢?是不是他們又打你了?要是他們又打你,你別怕,就留在阿婆這兒,還能餓死嗎?” 李縱云拉著她的手,熟門熟路進去了:“阿婆,我都二十七,高高大大的誰還能打我,您放心。” 這位老婆婆滿頭都是白發,手上粗糙得像樹皮一樣,她似乎有點糊涂了:“二十七,小豆子你怎么就二十七了,你不是才十二嗎?你前些天不是挨了打,才跑回來的嗎?你說你走路回來的,一雙鞋都磨得稀爛,腳上直流血呢?” 說著又要叫李縱云把鞋脫了,看看腳上好了沒有:“讓阿婆看看,你腳上還流血沒有?以后他們要是再打你,你就給阿婆捎口信回來,這么遠的路,你怎么走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