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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飲冰齋主人 寫于風雨交加之夜,1915年4月1日 這是一封邀請陳殊去聽演講的信,雖然信上面沒有說讓陳殊也上臺演講,但想來若是以夢柯先生的身份去了,免不得要被拱上臺去,講上幾句。 陳殊放下信件,4月17日,推算了一下,那不就是下個星期三嗎?星期三要去秘書處坐班,何況廖公又回來了,陳殊可不敢翹班。而且金陵大學不是在南京嗎?陳殊可沒有這個時間,專程做火車去南京聽演講。 可憐的陳殊見了金陵兩個字,便以為是在南京,殊不知這個時代的金陵大學卻是在上海。要不然,這位飲冰先生的信也不會十幾天便寄到了。 這個梁飲冰先生,陳殊是極佩服的,當下拿了紙筆來寫回信,言道自己那天實在是有事情,日后若有機會再去聆聽飲冰先生的演講。從抽屜里拿出信封,郵票,貼好,預備明天寄出去。 因為此時的郵票很貴,陳殊回復讀者的信,對于陳殊每個月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好在《大國崛起》頭版的稿費,已經收到了,算是解了陳殊燃眉之急。 晚上,馮先生和馮太太商量:“老太太已經十分不好了,身后事咱們都要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醫生又時時提醒,對于老太太的事情,馮先生、馮太太雖然免不了傷心,但都能坦然面對了。 馮太太點頭:“壽衣、壽鞋,外面的鋪子里隨時都能買得到,就是一副好棺材一時之間難得預備,免得了要去棺材鋪子里,叫老板好好留意。” 馮先生道:“我明天去問問,雖然上海新近流行火葬,骨灰放置在公墓里邊。但是咱媽是老派人,講究入土為安。” 馮太太問:“到時候,棺木要運回鄉下去?” 馮先生摘了眼鏡,預備睡下了:“那是自然,要運回鄉下老家,和父親合葬在一起。” 馮太太擔心:“能同意嗎?雖然上一輩的老人去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七舅公還在,他這個人是最守舊。” 馮先生道:“死者為大,七舅公總不會這樣不近人情的。再次,只好破財免災。” 說到“財”字,馮太太免不了嘀咕:“這幾個月,老太太住院,花了陳小姐不少錢,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還上?” 馮先生道:“還是一定要還的,一年還不上就兩年,兩年還不上就五年。陳小姐孤身一個人,又沒有親人,咱們也算是她半個親人了。我們這幾個月,也麻煩了她許多。不過,好在她這個人質樸,心軟,不計較。上次你說的那位軍官的事情,你免不得替她把把關,她又尊敬你,總不要被人騙了。” 馮太太附和:“是的嘞,陳小姐心軟,平日里路上遇見穿得破破爛爛的黃包車夫,就總要多給些錢。” 馮先生笑:“這就是書里說的惻隱之心!” 夫妻兩閑話大半天,把日常的事物都商量了一遍,這才關了燈,睡了。 第二天,陳殊起來的早,馮太太不知什么緣故起來得晚了,兩個女兒都要上學去了,早飯卻沒做好。 爾雯、爾雅忙背了書包:“媽,來不及了,我們不吃了。” 馮太太從圍裙里掏出五毛錢:“去攤子上買碗混沌吃,不要不吃。” 陳殊在門口換鞋,拎了皮包:“馮太太,我也得走了。”走到一半,見爾雯、爾雅正坐在路邊的小攤里吃混沌,招呼她:“陳姨,這家的混沌可好吃了,夠味兒,辣!” 陳殊買了個燒餅,見已經八點半了,不敢耽擱:“你們也快點,別上學遲到了。” 到了秘書處,人倒是到得差不多了,只是廖公和馮秘書長還沒到。陳殊暗道一聲僥幸,忙做到自己座位上。 廖公和馮秘書長一上午都不見人影,到了中午的時候,陳殊正準備去食堂吃飯。 馮秘書長匆匆趕了回來,拉著陳殊:“你趕緊跟我走一趟!” 第30章 第 30 章 陳殊被他拉倒警衛處, 才來得及插上話,問一句“馮秘書長,出什么事了” 門口停著一輛軍車, 馮琦、陳殊二人坐了上去,馮琦才道“廖公和銀行團談借款的事情,胡翻譯不知道去哪里了,因此叫你去救救急。”反問陳殊“我看你的英語很是不錯的。” 陳殊疑惑“您自己不是也會嗎上次翻譯文獻, 您翻譯的可比我流利呀” 馮琦對前邊的司機道“走右邊那條小巷子, 快一些。”聽陳殊這樣問,解釋“我們學的是啞巴英語,寫和看都是沒什么問題的,就是一張口, 外國人就聽不懂了。這樣大的場合, 我可不好上次獻丑。” 陳殊就更是疑惑了, 一個胡翻譯沒到, 從外交處重新調人就是了“外交處沒派人過來嗎” 馮琦秘書長笑笑“外交處么這件事情, 他們不知道。等廖公這里談好了,才能讓他們知道呢”后面的話,不言而喻, 如果廖公這里沒有談好, 那么這件事外交處永遠也不會知道。 見陳殊神情惴惴不安,馮琦寬慰她“你是廖公親自點的將, 沒什么大問題的。只有一條, 那些外國人提的條款, 要一字一句翻譯好。不過,你也不要太緊張,這么一次估計也談不出個什么來。” 談判的地點安排在租界,一所不知名的小公寓之內。 門口四周都是便衣,陳殊由馮琦領著進去。談判還沒開始,廖公坐在房間沙發上閉目養神,眉頭緊皺,窗簾大開著,還可以看見花園里來來往往巡邏的便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