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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方思懷了滿腹的心事在沙發上出神,到六點半左右,李言與往常不加班的時候一樣回到家。周媽從廚房跑出來,說七點鐘開飯,請先生稍等。李言應了一聲,徑自上樓去了臥室換衣。 謝方思有一肚子細思之下深感驚慌的猜想要說給他聽,見他去了樓上,后腳便跟著上了樓。推開臥室房門,只見李言脫了制服外衣,穿了無袖貼身的背心,左手臂膀上纏著的一圈繃帶解到一半,隱隱滲出血跡來。他面前的桌上正放了個打開的藥箱,是正準備換藥的樣子。 謝方思當即關上了房門,快步上前握了他的手臂,輕之又輕地替他解開繃帶。每繞開一層,她的心就快跳一下,生怕全部解開后,看到一個血淋淋的子彈的洞眼。到最后幾圈時,手都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李言盯著她的動作不放,沉聲安慰道:“嚇著你了嗎?不要緊,只是子彈的擦傷。” 謝方思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對他渾然不在乎的樣子,實在有些生氣,道:“你還笑得出來!擦傷就不是槍傷了嗎?還不夠嚇人嗎?”一面接過他遞來的藥水輕手輕腳地涂,涂了兩下,還是心疼占據多數,語氣軟下來,問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還受傷了呢?” 李言的臉色肅然下來,簡略道:“警察廳查到一艘貨輪,貨輪卸貨后,貨品被運去了一處倉庫。我今天便悄悄地去那處倉庫查探了一回。”他扭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傷處,謝方思已經蓋了紗布,在纏繃帶了,“只聽見一點動靜便不惜開槍嚴防的,你說,那批貨還能是什么呢?” 他又道:“很有意思的是,我剛剛探完倉庫,后腳黎耀華的秘書便打了一通無關緊要的電話到警察廳辦公室來。好在我和手下的警官早有防備的計劃,由他接起后謊稱我正在開會,又裝作會議剛剛結束的樣子將電話轉給我。實則那時候,我才剛回到警察廳的辦公室。” 謝方思聽到黎耀華的名字,心中一凜。她包好了傷口,在李言身邊坐下,將下巴貼靠在他的小臂上,面帶猶疑地緩緩道:“我今天去玫瑰百貨買東西,不當心撞上一位從四樓下來的女客人。”百貨的四樓只有一家玫瑰會所,那么她是哪家店的客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言聽到“玫瑰百貨”四個字,眉間已隱隱蹙起,出于一種潛在的保護的意味,將謝方思的手握住了。 謝方思仍舊擰著眉頭道:“大約是顧客較少的緣故,那女客人的古怪便很打眼。她分明穿了昂貴的套裝,卻神態怯怯,似乎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滿身的別扭。而且我替她撿了手包,她的手包,”她思忖片刻才道,“太重了。” 謝方思抬頭問道:“去女性會所洗浴、按摩、理容的客人會帶些什么?無非錢和鑰匙,再多就是自來水筆。難道還揣一袋子錢角子嗎?她那手包的重量,倒像是......”她想起前幾日李言給她的那一把防身用的女士□□,“像裝了一把上滿子彈的□□。” 李言凝視她的神情半是贊嘆半是憂心,沉默了片刻,道:“包里未必是□□,還有可能是大煙粉。” 謝方思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半晌才喃喃道:“那,那玫瑰會所里豈不是......”豈不是煙土的分銷窟。而玫瑰會所的老板黎耀華,他所扮演的角色,也就可想而知了。謝方思一時尚不能消化這一個結論,心里只想著,白海棠知道嗎? 她真希望她不知道。 ☆、第 57 章 李言站起身來, 去了與臥房相連的書房,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份檔案,遞給緊跟在他身后的謝方思, 道:“我起先雖然覺得玫瑰會所不提供預約制度很古怪,但卻并沒有懷疑到它頭上, 直到前陣子死了一個妓、女。妓、女的社會關系很復雜,即便遭到殺害, 也許為情也許為錢, 通常不會有人關注。但調查后發現, 她死前一天穿著體面,去了玫瑰會所。” 那檔案上貼著女人的照片,旁邊是姓名住址、往來人員等文書記錄。謝方思看到住址那一欄時驚呼:“啊!方西路!我去玫瑰會所那一天, 正碰見一位太太抓了她爭吵,稱自己認識她,她是方西路堂子里的......”她不好意思說出“妓、女”兩個字來,抿著嘴唇含糊了過去,又道, “是了, 她那天也拿了個手袋,被那太太罵得哭著跑了, 似乎手袋落在桌上, 還折回來拿。” 李言想不到這樣巧, 這都能被她遇上,微擰著眉頭問道:“還記得那手袋是什么樣子嗎?” 謝方思回想一陣, 搖頭道:“離得太遠了,當時我的關注點,也不在那只手袋上。不過她那天穿了身亮紫色的旗袍, 手袋應當也是相近的顏色,若是差別很大,我反而會注意到了。” 李言唇角一抿,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道:“她當然有花錢享受的自由,但實話說,去一趟玫瑰會所的花費,足夠她過一個月的生活,我不認為她會自發地去。并且警察搜查了她的物品,不要說手袋,她就沒有紫色緞面的旗袍。” 謝方思恍然大悟,道:“她和今天那位女客人一樣。衣服和皮包,都不是她們的,是玫瑰會所‘雇\'了她們,讓她們把藏在會所里的煙土帶出來。至于煙土是怎么送進來的,浴衣毛巾,會所里每天要用的東西這么多,成箱的物品送來,根本不會有人起疑心的。” 李言帶著贊賞的笑意點了點頭,補充道:“我猜想他們的本意絕不想找個妓、女,因為認識妓、女的人太多了,人靠不住,又很容易惹上麻煩,他們更愿意找那些外地來務工的普通女人。應當是這個女人為了掙錢,隱瞞了身份,結果被拆穿了不說,還給玫瑰會所捅了個簍子,事到如今,還有放任她活著的可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