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茂德自然不會守他的規(guī)矩，只是去醫(yī)院探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他不想再見到的人，那就是劉圓慧。看來上次的合作，讓她們看到了能爭取四瘋子倒戈的可能性，而楊茂德面對劉圓慧送上來的友好笑容直接采取了無視的態(tài)度，他只是一個小地主罷了，有些東西要搭上全部身家他玩不起也玩不轉(zhuǎn)。

    再三告誡四瘋子過后，楊茂德回了楊家大院，因為馬上又到了收油菜和苞谷的季節(jié)，油菜這東西如果連續(xù)種植容易得菌核病和霜霉病，楊家采用的是一年一次的輪作，所以去年阿祖沒有見到收油菜的景象。

    八月上旬照舊有蒸桐葉饃饃的活動，今年少雨但楊家從插秧過后就一直關(guān)閘蓄水，就是為了留在油菜結(jié)籽苞谷灌漿的時候澆地，即使有水全靠人力從下澗底部的小溪，挑上來澆地也是十分辛苦的。

    大院里的無論男女齊上陣，仿佛從七月開始就已經(jīng)進入了繁忙的收獲季，茂蘭和阿祖她們雖然沒有下地，但也承擔(dān)了許多家里的事情。大廚房基本上已經(jīng)是茂蘭在管理，田二嬸只是偶爾給她打打下手，茂菊接管了菜園子，每頓做什么菜菜園子里補種什么都由她規(guī)劃。茂梅管起了柴火的事情，她成了院子里的孩子王，常常從撿柴火的娃子手里弄到山林里的零嘴兒，對于這份差事顯得十分喜歡。

    阿祖還是以帶娃娃為主，但主院幾個人的衣服都?xì)w她洗，還有打掃衛(wèi)生偶爾翻曬下被褥也不空閑。小廚房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火了，大廚房人多伙食肯定不能太好，兩個月里大家都有些清減的跡象，但是除了偶爾給阿祖加餐，其他人都堅持著清苦的生活。

    楊老爹顯然是刻意鍛煉茂蘭的當(dāng)家水平，即使楊茂德回來了家里有瑣事還是會找茂蘭，這樣一來伍哥跟茂蘭接觸的機會就多了，就像現(xiàn)在茂蘭拿了寫著大廚房需要添買東西的單子，扭捏的遞給他：“我跟著嫂子學(xué)了沒多久哩，你看看上頭寫的字有認(rèn)不出的不？”

    伍哥把紙條展開看了看，上頭一行行小字跟它的主人一樣清麗娟秀，大廚房采買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負(fù)責(zé)，粗略的看看都是食鹽、芡粉一類的調(diào)料便點頭說：“行，去鎮(zhèn)上送油的時候帶回來。”

    茂蘭眨眨眼睛說：“看仔細(xì)了哦，最后寫的那個布料可要用你自己的錢。”

    伍哥愣了下然后再細(xì)看，果然在紙條最后寫了棉布：“這個要挑什么樣的？”

    “你咋不先問為啥要用你自己的錢？”茂蘭噗嗤一樂。

    伍哥撓撓頭，他總不能老老實實的把心里話說出來：“那為啥要用我的錢？”

    茂蘭被他呆呆的問話逗樂了，便捂著嘴笑了半天才答道：“你不是托田二嬸幫你做衣服？二嬸子說她剛給長娃子添了夏衣，你個子高怕留的布料不夠用，讓你自己扯布回來。”

    說完便長開手丈量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光是上衣就得將近四尺才夠哩，嘖嘖，都夠我做兩件衣裳了。”

    “多扯點布料，趁著還沒到秋收我跟二嬸子趕趕工。”看到他手肘上磨破的窟窿，便用小手順便拍拍他厚實的肩膀說：“你老是跟我哥出去，不說穿得多好總要整整齊齊的。”

    轉(zhuǎn)身走遠(yuǎn)兩步，她想起什么似得又回頭說：“哦，破了不穿的衣裳留把我，秋天做鞋的時候給你納鞋底。”轉(zhuǎn)過頭嘀咕說：“腳也長那么大老費布了。”

    伍哥有些尷尬的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單布鞋，過年的時候茂蘭曾許諾再給他做鞋，春上做鞋的時候果然也有他的份兒，三雙單布鞋即使是他平日里套著草鞋穿，也有一雙已經(jīng)補過兩三回了，再等到農(nóng)忙完估計這兩雙鞋也留不住全須全尾。

    看著茂蘭轉(zhuǎn)個屋角消失在視野里，伍哥考慮著是不是多買點布料賠償給她，至于買些東西感謝一下茂蘭，他連想也沒敢想，因為他謝不起。

    隔著一片竹林楊茂德和阿祖正站在一起說話，阿祖看著楊茂德懷里吐泡泡玩的兒子，一邊小聲問道：“這么說四瘋子也只是聽說的？”

    “應(yīng)該假不了，這么幾個月了要真是出啥事也早就出了，劉圓慧說當(dāng)時逮了活的盤問過后就槍斃了。”

    “那他們?yōu)樯兑涯愫退寞傋拥氖侣冻鰜恚俊卑⒆鏀Q眉：“而且他們把這事給王崇明說了，就保不準(zhǔn)再給誰說起，總歸不是保險的事情。”

    楊茂德有些無語：“那不過是竹子幾句瞎話，再說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鬼話，說出來誰信？”

    “王軍長會信，他現(xiàn)在半點都曉得王崇明的消息，你說如果有這風(fēng)聲他會不追查？”對于一個失去獨子的父親來說，不管是瞎話還是鬼話他都聽得進去。

    楊茂德安撫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吧，我會把這事放心上，竹子那邊也會去打招呼。”

    阿祖挽了他的手臂倚靠在肩頭：“不是我狠心不理林子的委屈，王崇明做的事情他自己也已經(jīng)受了懲罰，你就莫要再和那些人走近，這一屋頭老老小小都指望你哩。”

    楊茂德看著媳婦兒柔柔的小眼神，放輕語調(diào)說道：“曉得了。”

    夫婦倆情深款款的時候，就聽到遠(yuǎn)處傳來茂梅喊人的聲音：“哥，嫂子，快來吃桐葉饃饃。”

    阿祖揚聲答應(yīng)著，空氣中飄蕩著嫩苞谷甜潤的香氣，連國清娃娃也似乎被誘惑到了，一個勁兒對著廚房的方向伸手。

    “小胖子，嘴饞了？”楊茂德逗弄著兒子，看他口水淅瀝的拖長在圍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