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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芽長到十厘米時就可以移植到藕塘里,四川這邊種植蓮藕的少,隨意的散養缺乏田間管理和施肥,每年收藕也不會刻意留種,所以會有蓮藕越來越少的事情發生,需要隔幾年遷一次。 清理藕塘出來的淤泥被挑到地里,老黃牛拉著耕犁將凍了一冬的土翻松,將糞土、油胚餅和稻草漚制的肥料深耕進去,澆透水晾曬兩日。另一邊開始處理種子,先把種子放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晾曬三四個小時這叫醒種,然后把種子放在五十度的溫水中浸種半個小時,再轉移到三十度的水里浸種兩三個小時,這叫浸種。最后把種子晾曬在簸箕里濾干水分,天氣如果暖和就可以直播種,天氣如果偏冷就放在屋里一天讓它出齊了芽兒再進行播種。 一米寬的畦上開出五條溝,每條溝深兩厘米左右,將種子均勻播在溝內,等出兩葉一心的時候就可以間苗,兩株小苗間距三到四厘米。再等到四葉一心的時候就可以定苗了,相隔八到十厘米,一畝地留苗四萬株左右。 楊家和楊家的佃戶對種植油菜都頗有經驗,收上來的油菜籽可是用來交租的,精耕細作才能為家里節省下更多的糧食。楊茂德對油菜的種植有自己的心得,例如浸種的水里添加了復混肥溶液,再比如說間苗的時候移種一些看起來比較強壯的株苗,定苗的時候噴灑一次滅蚜蟲的農藥等等。 從開始播種油菜,他就天天往地里跑,今天剛到田里準備間苗,就看到冬兒跑得氣喘吁吁的過來:“少爺,快回去!少奶奶要生了。” 楊茂德手上的鋤頭一偏,一溜兒小苗飄散在風里,伍哥上前攔住他:“你趕緊回去吧,這里我來補種。” “哦,哦。”楊茂德嘴里慌亂的答應著,把鋤頭往田坎上一丟,褲腿也沒放下來便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跑。 冬兒匆匆跑來氣還沒喘勻又跟在他后頭往回跑:“少爺!你……慢點!孫奶奶在屋頭哩,莫得事。” 還有些微涼的空氣里,就看到楊茂德頭頂著晶亮的汗珠兒,飛快的跑進自己的院子,背后跟著幾個拖著鼻涕的娃子,大一些的已經能出去幫忙割個豬草或是撿個柴火,只有小些的皮猴子起哄的跟著楊茂德跑進來。 “出去出去,轉都轉不開來湊啥熱鬧。”田二嬸從廚房端了熱水出來,看到一堆小娃娃趕緊往外頭攆人。 “阿祖哩?生了沒?”楊茂德跟在田二嬸后面就想進屋,被茂蘭一把拽住。 “呵呵,少爺你莫急,少奶奶是頭胎莫得這么快。”田二嬸回頭笑瞇瞇的說道:“你也去飯廳坐著等吧,估計要吃夜飯的時候才有消息。” “我給嫂子煮了糖水蛋,能送進去吧?”茂蘭換手呼呼還熱氣騰騰是大碗。 “等下。”田二嬸把盆子的熱水送進去再回頭接了大碗:“女娃娃家莫進去,孫私娘說容易驚到。” 茂蘭又眼巴巴的往里望了望,才回頭推楊茂德:“去去,到飯廳陪爹去,莫站在門口擋路。” 楊茂德側頭聽了會兒才問:“你嫂子不是要生了嗎?里頭咋沒響動?” 剛說完就聽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呻吟聲,還伴隨著低低的抽泣,楊茂德駭了一跳趕緊湊到門邊,那個窸窸窣窣在哭的果然是阿祖的聲音。 “少奶奶,你要堅持在屋頭走,不然肚里的娃兒下不來哩。”田二嬸低聲的規勸。 就聽到阿祖帶著哭腔說:“我肚子好疼,等不疼了再走不行嗎?” 孫私娘呵呵的笑起來:“就是要痛才是對的,這是肚子里頭的娃娃在奔生哩,他在用勁你也要用勁,再走十圈。” 阿祖的哭聲更明顯了些,顯然是靠近了門這邊,楊茂德趕緊拍拍門問了句廢話:“阿祖,你疼么?” 房里的三個人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阿祖扶著肚子忍了忍眼淚才回答說:“……不疼。” 田二嬸趕緊扶她往床邊走:“趁著肚子不疼趕緊吃點糖水,在破羊水之前一定要讓娃兒入盆,到時候生起來就快了。” 阿祖用手背抹抹淚珠兒:“吃不下,就喝點湯成不?” “成,成。”田二嬸趕緊把勺子遞過去,阿祖晃悠悠的舀起來剛要往嘴里送,然后就聽她‘呀’了一聲,勺子掉落在褲子上,便有水滴滴答答的順著褲管流淌出來。 “趕快扶她躺下,羊水破了。”孫老太太忙走過去從熱水盆子里擰了燙人的毛巾,捂在她的肚子上,粗咧的手掌沿著肚皮靠上的位置摩挲:“我來摸看看娃娃的小腳在那里。” 說完肚里的娃兒像是被肚皮外的熱毛巾燙到了,一蹬腿窩心一腳踹得阿祖慘叫出聲,孫私娘卻滿意的點點頭:“行了行了,順條條的頭朝下,莫得問題。” 1941年3月17日---下午三點三十五 阿祖順產下一名男嬰,五斤六兩個頭偏小,勁兒卻不小。 ☆、國清和三月 等阿祖再迷糊糊的醒來時,第一個感覺就是肚子空落落的,內臟像是掉下來了一樣墜墜的疼,手腿也都酸軟不堪,像是睡了許久才醒過來的感覺。 側側頭才發現原來楊茂德就在一邊,他正專心致志的伸長脖子,越過阿祖往床里頭張望,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一個紅綢的小棉裹擺在自己旁邊:“是兒子還是女兒?” 一開口把自己嚇一跳,聲音嘶啞得像是一天都沒喝水,“醒了?”楊茂德趕緊扶她半靠起來:“當然是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