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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茂泉飛快的關緊房門,年前他和大伯娘去外公家借錢沒少被舅舅罵,他才不要再跑上門去找訓哩,推了推妻子:“你出去給娘說,我回來淋了雨感冒發燒已經睡覺了。” 大堂嫂被他推搡得一個踉蹌:“我才不出去,你還是趕緊跟娘去外公家走一趟,只要能弄到錢挨頓罵怕啥?莫忘了你外頭還有四萬多的爛賬。” 屋里頭的夫妻兩個打起了云推手,大伯娘喊了幾句屋里頭的電話就響了,接起來一聽,屋里的楊茂泉就聽到外頭傳來老娘夸張的哭訴聲:“四兒啊,你咋不回來過年哩?你個龜兒子,今天都初五了才曉得打電話回來。” “聽說三姐被逮了?”四瘋子翹著腳坐在區政府的辦公室里,他上午遇到王隊長聽他一通夾槍帶棍的話才曉得縣里出了事。 “蓮娃子那個背時娃兒,這回把你爹害慘了。”大伯娘拉長哭腔把楊縣長剛剛的話轉述了一遍。 “我還以為啥事哩。”四瘋子將屁股下的椅子搖晃得吱呀直響:“這年頭上頭的文件擦屁股還嫌劃人,也就我爹把它當回事。” “哭啥,大過年的也不嫌晦氣。”說著啪嗒把腳放下來:“我回頭給憲兵隊打個電話,好歹在那邊待了幾個月,喊他們照顧下三姐就是了。” “不能直接把你三姐放回來嗎?”大伯娘擦擦眼角:“我喊你爹給陳局長打個招呼,他都不肯。” “我可沒楊縣長那么大面子。”四瘋子瞥見屋外頭晃過的劉圓慧:“行了,在憲兵隊關幾天又死不了,哦,還有給老爹說一聲,過年后幾個月的油錢也先支把我用。” “你在鄉里咋用那么多錢?”大伯娘有些不滿的嘟囔,平常她總是不把楊茂德送來的錢放在眼里,但是這幾個月沒收到手頭的活錢一下就少了,總覺得有些不便利。 “正事,你跟老爹說一聲就是了,他曉得。” 見四瘋子這么說大伯娘也不再追問:“四兒,你啥時候回城來?我跟你說,你汪姨家的小女兒過年回來了,你還記得不?聽說現在在北京讀女校,長得水靈又斯文,年歲跟你差不多。” “說啥哩。”四瘋子不耐煩的打斷道:“歲數跟我差不多不就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娃兒?”說著又想起年前茂蘭和王旅長引發的場鬧劇,便轉了話題:“不和你廢話了,等三姐放出來給我說一聲。” “等下。”電話這頭大伯娘喊停:“你大哥出來了,他要說兩句。”說著把電話塞到楊茂泉手上,一邊小聲吩咐:“喊你弟娃兒回來。” 楊茂泉胡亂的點頭揮手把她打發走,一邊在電話里跟四瘋子掰著閑話,等大伯娘上了樓他才在沙發上坐下來小聲問:“老四,你老哥我最近手頭緊,有莫得閑錢弄幾個把我?” 四瘋子早就知道了合伙開煙店的事情,一邊扒拉著頭發一邊譏誚的問:“做生意賠了?” “你咋曉得?楊茂德給你說的?”問著齜齜牙:“這家伙當了兩年家,長本事了。” “我們兩個在一個屋頭吃了十幾年飯,你是啥樣人還用別個說?”四瘋子見劉圓慧又再門口晃一圈不由得嘆口氣:“閑錢莫得,不過你要是幫我跑跑腿,弄幾個路費把你也是可以的。” “跑腿?”楊茂泉疑惑的問:“做啥?” “聽說十四軍在處理一批舊軍用物資,你去幫我打聽打聽,跑跑門路。” 外頭的風風雨雨,熱熱鬧鬧對楊家大院都沒影響,年初六徐家開始宴客,等明天就能送新文媳婦出門,這次徐新勇夫妻兩個沒有再上門找茬。大院附近的人家,如山背后的孫家院子,對面山梁上的佘家,上門出禮坐席的也有十幾個人。其他的都是大院的佃戶,楊茂德作為戶主也出面招呼坐席,阿祖和茂蘭她們窩在院里沒往外去,只是不時的聽著迎客鞭炮發發愣。 要說這事對楊家的幾個人都很有觸動的,茂蘭只要走在阿祖身邊總是伸手緊緊攙扶著她,茂菊在灶前擺上高背椅禁止阿祖再坐小板凳,茂梅勤快許多拿東拿西的總是搶先做。而阿祖每次夜半迷迷糊糊的翻身時,總有楊茂德及時伸手幫忙,不但幫她擺好姿勢還細心的在腰下墊上小毯子。 有如履薄冰的緊張空氣彌漫在日常生活中,而大家為了不給阿祖增添壓力還要裝作無事,就像現在聽到外面不時響起的鞭炮和哀樂,屋里的四個人還在使勁擠出笑容妝點熱鬧氣氛。 “嫂子,你說著尿布中間是不是也要鋪層棉花?不然光是兩層布怕是兜不住。”茂菊比劃著把兩片長方形的布單子縫在到一起。 “應該不用吧,小娃兒能有多少尿?”茂蘭細心的咬斷線頭:“太厚了墊在屁屁下頭腿都合不上,包在裹裹里難受。” “梅子,像這樣縫個口袋然后翻個邊,把線頭藏進去。”茂菊指點著。 “咦,我看三姐縫的娃兒衣服對邊都在外頭,我還以為娃兒的東西都要把線邊留外頭。”茂梅只得把四個邊拆出一個口然后翻個個兒。 “衣服的線邊當然要朝外,在里頭靠rou劃人哩。” 阿祖微笑著一邊聽一邊整理縫好的尿布:“咋這么早就縫尿布,你哥還沒去買新床單回來。” 茂菊拿針的手頓了頓才笑道:“就是要提前都剪了,回頭才好催著他趕緊買新的。” ☆、阿祖生娃啦 1941年2月4日----立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