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囫圇吞了一個,徐掌柜拂去身上的碎屑,只覺周身都縈繞著這濃得化不開的麥香。 如瀑流下的綿綿金沙,好像要將鋪天蓋地的寒都融化了。 她脫了夾襖轉身推開窗,新雪打著旋兒落進茶盞中,清氣如泠泠泉水,淡極無味。 一口面包一口茶,踏實而熨帖。 如果急急奔出來的林掌柜并不以詫異的眼神看她就更好了。 糊了分明也一樣能吃! 第51章 新來迎客郎 咸蛋黃流心亮晶晶又紅通通 往年這個時候, 大街小巷早已舂聲陣陣。打糍粑的、腌臘魚的、曬干菜的,門口和屋頂成了各家主婦主夫們攀比的臉面。滿滿當當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俱散發出獨屬冬天的氣息, 讓人忍不住停下腳步一一看遍。 只是今年格外的冷, 走在街上的行人只覺寒風侵肌,不由擁緊了夾襖快步向前。 這條街上美食眾多,各種甜的酸的直勾人。 周鴻捏著幾吊錢有些猶豫, 自己出來好像是為了買筆墨紙本吧況且夫子留的文章好像還沒開始寫呢。 他吸吸被凍紅的鼻子, 邁出去的腳又伸回來。只能改日再來了。 拐個彎就是臨安街,極清晰的吧唧嘴聲突然傳進耳朵。 這么冷的天, 誰在外面吃東西? 周鴻探頭, 說出口的話不免升了個調。 “哪來的鸚鵡?” 幾個好奇的路人也湊過來。 門口燙金大字“如意館”很是顯眼,這如意館門口的鸚鵡撲棱撲棱翅膀, “歡迎光臨。” “好聰慧的迎客郎。”有個負著手的小郎君掏出粒瓜子,笑著逗它。 這鸚鵡卻將頭一扭,“掌柜的,掌柜的!” “再來兩屜桂花糕!” 他大奇, “你竟不吃瓜子也要吃桂花糕嗎?” 店里坐著喝芝麻糊的食客們先笑倒一片,最中那位面紅耳赤,“做甚學我。” 鸚鵡并不理他, 突然又啄啄羽毛。 “只吃三碗芝麻糊怎么能飽。” “娘子,一會我再去里街巷子給你買兩張rou烙餅。” 這回是嬌嬌娘子與郎君的聲音了。 店內更是爆發出一陣大笑, 門口圍觀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會心一笑后相讓著走進店里。 很快如意館有位鬼精迎客郎的消息就傳開了。林繡教它許多客套話都沒記住,店中食客的聲音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咯吱咯吱”像餡心辣蘿卜丁的清脆。 “呲溜呲溜”是在溜著碗邊吸那熱燙的芝麻糊。 “唔嘛唔嘛”大抵是在嚼香甜扎實的軟包。 如意館吃食周周上新,因此街坊們聽了總想來瞧瞧如意館今天吃什么。靚賽佛手柑的軟包自然是首選。 咸蛋黃流心亮晶晶又紅通通, 閃爍著點點半透明的、咸而油的光澤。 那位出來的郎君眼疾手快地打小報告,“原來里面還沒熟啊。” 另一人頗遺憾地搖頭,“不懂了吧,這叫流心。” “若您吃到那爆漿的,還要嚇一跳呢。” 滿座快活空氣中,周鴻還是沒能吃上傳說中金燦流心的咸蛋黃軟包。不過得了個麻薯奶酪餡的,香得險些咬著舌頭。 這軟包形似蜜瓜,上頭有漂亮的金色紋路。 脆皮裹著嫩瓤,里頭撐起一大塊雪白乳酪和糍粑。將一端抵在嘴里,再輕輕一拉,扯出手肘來長都不斷。 只恨自己舌頭太短! 他分明最討厭吃那黏黏軟軟嚼不盡的點心,怎今日吃得如此快。 帶著疑惑走出如意館時,筆墨換到了左手,周鴻右手上拎著三盒糕點并各個口味的軟包。 如意館后廚,碓臼“篤篤”聲格外悅耳。 冬日漸寒,賣芝麻糖的小攤才撤下,街頭巷尾還殘留著甜蜜氣息,賣糍粑的小販就聞訊而動。 林繡自然也入鄉隨俗,早早披上大氅擇蜜棗。梁新和郭柏則被掌柜的差使去舂糍粑。 糯米是一早浸泡好的,蒸好了從木甑里熱騰騰倒出來。 千錘百煉粉身碎骨后緊緊抱做一團。 糍粑無非烤著吃炸著吃。切成圓栗子大小,撒上黃豆面和白砂糖,或者添些佐料做成果仁糍粑團、桂花糯糍粑。 林繡把剩下沒加糖的白糍粑也夾進歐包的餡心,充作“麻薯”平替。 在她看來,甜點最忌一個“膩”字。 無論是油膩膩地浸潤薄紙,還是象征生活富足狂撒糖,都叫人倒胃口。 因此這芋泥麻薯餡軟包便小小一個,只加了牛乳和一甩蜂蜜。嚼著糯而不甜,分七八口慢慢吃完,仍意猶未盡。 寫上幾句文雅聯子,拿更厚的牛皮紙一攬一扎。迎來送往的總要提一包糕點,再沒比這更有面子的了。 這般難以消化的美味是大人專屬。不過切成小指尖大的黃豆糍粑收買了不少頑童,讓他們盡心盡職地張貼小廣告。 幾個學子在布示欄前停住腳步。 花花綠綠的廣告紙上,最右“限時發售”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每日只賣兩個時辰,一人至多買兩盒。再看價格,幾人臉色更是五彩繽紛。 “故弄玄虛。” “閣老餅從小吃到大,有什么稀奇的?” 同窗皺眉,“無非圖個考取功名的好彩頭。” 沒見識了吧。周鴻輕哼一聲,“明日新品上市,諸位可要與我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