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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事緊,朝堂之中正為了修繕河工這項肥差吵得不可開交。上報主人殺賤籍女奴卻并未獲罪的折子,摞在一堆家國大事中,如此不起眼。 他聽見前方于少卿一甩袍袖,冷哼道,賤籍死活,與我何干。想起家里阿蘊,他卻完全不能這么認為。 陶玄安心中酸泛,正要踏出前列。官袍被人拉住一個角,余光里同僚緩慢搖頭。他的腿都僵了,終究還是收回那即將邁出的一步。 身旁卻有人踏出來,音如淬玉,擲地有聲。 陶玄安看她神態不好,軟下語氣,“首推者是江霽容。” 林繡臉色一變,看向窗外的天光云影。白云柔軟,時卷時舒,讓人久不平靜。 “端王也說,他和我們都不一樣。”可他和你是一樣的。 她眼中染上點點光芒般清澈,陶玄安頓了頓,還是咽下后半句。 沒坐一會,外間有仆從紛紛行禮,林繡和陶玄安對視一眼,總算回來了。 江霽容捏捏眉心,“有事就說。” 陶玄安搖扇輕笑,“我找你無事,林美人卻有事。” 江霽容伸手拿過他手里的書,毫不猶豫地下逐客令,“若無事,早點回家也好。” 陶玄安不服氣,“你們兩真是如出一轍”他忍不住痛心疾首,林姑娘白長一副漂亮面孔,實際卻老實的要命。江子源也是個不開竅的。 “也罷。”他背著手,很是恨鐵不成鋼,“我對此可不感興趣。” 林繡彎起唇角,把剛才的話又復述一遍。 江霽容神色凝重,緩緩開口,“林姑娘怎么想?” 林繡道,“除報與京兆尹外,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 “怕是還有難度。” 林繡點頭,她心里很清楚,“我若有一份力,就愿在此事上盡兩份。” 她又補充,“蚍蜉總有一日能撼動大樹,這是大人教我的。” 江霽容微微一訝,旋即輕笑起來,“按新修律令來判,不過花上些時間,結果總不會差。” 陶玄安接口道,“我認識位寫的一紙好訴狀。” 江霽容點頭,“如此說來,還同人牙子有關。可以順勢銷毀原先契書,再好好清理些人。” 看她緊張,又補充了一句,“放心,一切都在變好。”說完江霽容有點后悔,飛快地抿唇,自己今日話太多了。 林繡面色和悅,重重地點頭。 一切都在變好。 第26章 雕花果大賽 糯米釀rou圓 醉蝦仙 七夕 立秋過后, 一日比一日涼起來。許是辦事效率高,又或許是有上面施壓,京兆尹介入的極快。該抓的抓, 該判的判, 把人牙子拐小孩一事也牽扯出來。 午后陽光投在窗格上,細小灰塵也是燦金色的模樣。蘇柔說起此事時仍是淡淡的樣子,只是臉上多了笑影。 林繡抓把瓜子和她閑聊, 猛不防手心剛嗑好的瓜子被人奪去。兩人追逐一會, 末了桃枝還倒賠一把。她撇撇嘴,又想起什么, 很認真道, “按繡jiejie的話說,叫正道的光。” 幾人都笑, 連珠梨也抿起唇。 轉眼秋容如拭,花映斜陽。院里鳳仙花開的正好,林繡伸手掐了幾朵,給桃枝染指甲。 她原本很喜歡這類小裝飾, 每次小姐妹約著去做美甲,總是沖在前頭。可惜每日做飯不宜如此,便把希望托在了桃枝身上。 七夕有染指甲的習慣。本朝貴女也有愛蓄甲的, 出閣的高門女子還會佩戴金銀紋繡的甲套,形式繁復, 長長一片。 七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勉強能當個吉利日子慶一慶。習俗更多有釀酒、繡羅帕、穿針、吃巧果,若是以往還有耍高蹺的。已婚的女子要吃“桂圓, 紅棗,榛子,花生,瓜子”五子,寓意多子多福。 哪怕是家中規矩最嚴格的閨閣小姐,在此日也能出門。因此不少有心上人的女子都卯足了勁,要借此日子覓得佳婿。或是年輕的小夫妻拋下孩子上街同游,享受二人世界。 林繡卻嫌無趣,尤其是牛郎織女這種爛俗故事,她完全察覺不出浪漫。 奈何陶如蘊哪里肯放過這玩樂的好機會,遞了帖子邀她今晚出游。 坐著陶府馬車行至積玉橋。天還不很黑,河燈亮輝就已直上天衢。 街邊賣貨的尤其多,林繡看什么都稀奇。 尤其是三瓣嘴兔兒爺,淡紅的嘴巴淺淺幾筆,長而細的須還微微顫動。林繡拿起一個欣賞好久,看來古代手工業遠比自己想象的發達。 沈宜也覺得新鮮,才逛了幾條街,就已經抱一堆在懷里。 前面人頭攢動,沈宜拉著她擠進人群中。仔細一看,是臨街酒館擺出的一溜長桌,正舉行雕花果大賽。 將甜瓜蜜瓜之類的水果刻上紋飾,是謂花果。“大賽”徒有虛名,不大也不嚴,主要圖個添彩。 沈宜對此興致缺缺,林繡卻是看上了那系著紅綢的彩頭整整一壇子的好酒呢。 銅鑼一敲,伙計笑著喊道,“花果雕刻,人人都可上手。”吸引了不少人報名。 林繡圍著長桌細細揣摩。不難只是相對的,和那泥塑畫畫都一脈相承。若普通人上手就刻,難免鬧出笑話。 在門口處取紙箋報了名,林繡仔細挑選著刻刀,不小心撞到別人的胳膊。 人潮擁擁擠擠,有個推搡也難免。她正要抱歉,旁邊那人卻以袖掩面,像是故意要和自己拉開距離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