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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大鐵鍋總算煥發(fā)光彩。手法約莫炒茶炒栗子,如此反復,竟也得到一大盆絲絲縷縷、金黃蓬松的雞rou松。 海苔應(yīng)該真沒有,熟芝麻倒是不少。至于卡仕達醬就沒辦法了,生蛋黃保不齊有細菌,她干脆用之前剩的乳酪做夾心。 林繡看著自己做出來的這一個渾圓的球,也很疑惑。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手邊材料余的還多,她順手做了盤煎堆。粵人的叫法稱煎堆,又叫珍袋,多是空心一鼓球,配白糖膏吃。 煎堆碌碌,金銀滿屋。傳到南方也有核桃餡紫薯餡的,或是花生椰絲冬瓜糖,皆是圓咕嘟嚕、脆脆糯糯。 填滿餡放到聞喜就成煮餅了,又黏又韌,不過一個是糯米粉,一個是面粉與蜂蜜。總之眾口能調(diào)、人人皆宜,不出挑也不掠美。 可惜rou松小貝真如云彩一樣柔軟。這么一比,一旁煎堆黯然失色。 陶如蘊撕下一縷,柳絮一樣毛毛的手感,放進嘴中不由驚訝,“是咸的。” 林繡點頭,愛吟酸詩的癮又被勾起來。 此物真可謂露滋金掌濕,云擁玉肌香。 沈宜捉起一個笑道,“倒像是寫人的了。” 女子所在處不免香風撲鼻,有幾個過路的年輕男子忍不住“一步三回頭”。 小廝們恐擾了各位小姐清靜,忙圍起幾簾屏風,又催促那幾人快走。 林繡看著只覺好笑。嘖,多純情的古人。 沈宜跟她咬耳朵,“你不知道,阿蘊原是許過人家的。” 陶如蘊翻她一個白眼,“你別以為我沒聽見。” 林繡隱藏在內(nèi)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趕緊追問下文。 陶如蘊往后一靠,捉起團扇慢悠悠扇風,“不過才初次上門,他那老娘居敢給我下臉子,說要好好伺候她兒子,還叨叨什么‘好女不見外客’。” 沈宜摁扁一個煎堆,“實在可惡。” “我不過反駁幾句,她就白著張臉,說娶商人之女污了她家門楣。” 林繡捏著煎堆義憤填膺,恨不能穿回去把她搓圓揍扁。“后來呢后來呢?” “我顧著她年老,不和她一般見識,反手賞了那廝一耳光。” 有小廝遞上清茶,陶如蘊微笑著接過,呷口茶潤潤嗓子才接著說,“然后我們就打起來了這老妖婆仗著人多硬要把我扣下,哥哥就放火燒了他們家鋪子。” 沈宜是早知此事的。林繡雖驚訝,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確實像陶玄安能做出來的事。 陶如蘊捉起林繡的一縷頭發(fā),“后來爹爹說什么也不讓我嫁人。等我六十了,就納幾個年輕本分的,既作郎君,又可差使來伺候養(yǎng)老。” 沈宜驚嘆:“女中豪杰。” 林繡贊道:“吾輩楷模。” 陶如蘊謙虛地擺擺手,“比起史書上那位差得還遠,后院男子皆為她爭風吃醋呢。” rou松小貝吃得極快,只剩最后一個。 “阿繡”楊三小姐拉長尾音,“上次的故事還沒給我講完呢。” 陶如蘊翻個白眼,什么聽故事,明明是來蹭吃的。她把那個rou松小貝塞進嘴中,極不情愿地背過身。 林繡從食籃里取出碟軟橘糕,心中暗道,這下好,賞花宴可真成了公園野餐。 上次隨口講了個麥琪的禮物,也不知是誰傳播成了大眾消息。故事還沒到結(jié)尾處,她又順著補充起來。 “這是我在本西洋古籍上看來的” 一個故事下來,她是口干舌燥,抬頭一看,楊小姐卻眼角泛紅,面容悲戚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銀梳篦,眼看就要落下淚。 難道我還有轉(zhuǎn)行說話本的潛質(zhì)?林繡暗暗驚奇。 ---- 午后照常去學士府學字。 寫到一半,林繡感覺到來自江大人的目光投來,不由得緊張。 江霽容頓了頓,還是開口,“誰是麥琪?” 林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重新講了一遍。 “林姑娘還會西洋話?” “略通一點,不足掛齒。” 江霽容看她笑得十分“掛齒”,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這段時間字練了不少,她自覺在朗讀上沒什么障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這段念得極順暢,林繡信心爆棚,再接再厲舉起下一張紙。 “京中棉衣衛(wèi)冕”很自信地念下去。 江霽容接過她手中文書,“錦衣衛(wèi)署”四個大字寫得顯眼,不由眉心一跳。 ---- 今日寫了十余張偏旁,林繡舉起宣紙,對著光一看,自己的字好像也沒那么難以入眼。 學有小成,她膽子也大起來,“大人,我能不能跟你借兩個人?” 若把兩個小孩送去上學,店里人手自然不夠。 珠梨與桃枝所簽并非賣身契,而是五年的勞工契。只是依本朝雇工的習慣,都要向舊主先知會一聲,以免有心人雇了家中奴仆借機尋事。 江霽容聽完,微微頷首。 林繡心情極好,又原原本本補充一番她的打算。 “如此”,江霽容翻書的手指一頓,“可有心儀的學堂?” 這倒是還沒有。她去考察過專為女子開設(shè)的書堂,竟然學什么倒胃口的女容女訓,讓她眉頭直皺。不過慢慢找尋,總能尋到合適的書堂。 江霽容放下筆,“我倒知道有個學堂欲接納女子入學。”只是暫時找不到第一位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