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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重生] 第82節

    但他到底還是忍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策馬折返回去。

    還有二十余人遺落在樹林里,他得回去將人尋齊。

    “小王子慢走?!币蟪杏袂浦谋秤埃痪o不慢又補了一句。

    走遠的木巴爾沒回頭,憤怒地一箭射在了樹上。

    *

    圍場已經開了兩個時辰。

    觀圍眾人已用過了午宴,此時正百無聊賴地聊著天。

    深入圍場之后,他們便看不到場內的情形了,此時還等在此處,不過是想看看是哪家先送出了獵物。

    正飲著酒時,便聽掌著千里鏡的小將興奮道:“有人出來了!”

    “是哪一隊?”原本依在軟椅上的隆豐帝也來了精神,站起身來要自己看。

    小將將千里鏡放在他手中:“隔得太遠,只瞧見有五匹馬。分不出是哪一隊的。”

    隆豐帝舉起千里鏡,瞇著一只眼睛貼過去細看。

    但他年已大,眼睛早已渾濁,自然便看不太清楚,只道:“是有五人,瞧著像是一起的……”

    他舉著千里鏡瞧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眾人雖著急知道出來的到底是哪一隊的,卻也不敢催促他。只交頭接耳地引論到底是哪一隊竟如此闊氣,一次派出了五匹馬運送獵物。

    要知每只隊伍的人員都是有定數的,多幾個送獵物的,便少幾個狩獵的。

    能如此作為,說明剛入圍不久,就獵到了大型獸群。

    這圍場里,不是狼群,便是鹿群。

    不論哪一種,都是極大的收獲。

    大燕眾人興奮地交頭接耳,瓦剌使團和韃靼使團也都有些沉不住氣,翹首看著圍場出口。

    “運送的獵物乃是鹿。”就在這時,隆豐帝終于看出了些端倪,他瞇著眼睛,猜測道:“看體型和鹿角,像是馬鹿?!?/br>
    瓦剌使者一聽,頓時便激動起來,撫掌笑道:“那看來是我們小王子送出來的了?!?/br>
    使者滿面驕傲道:“瓦剌王喜吃幼鹿rou,小王子為表孝心,曾專門學習過如何尋找鹿群,親自為瓦剌王獵殺了不少幼鹿回來。”

    若送回來的是馬鹿,那必然是他們小王子獵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木巴爾:啊啊啊啊敲里馬敲里馬?。o能狂怒

    殿下(捂鼻子):好臭。

    第78章

    瓦剌使者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到看臺前緣去等待了。

    阿哈魯觀他們急切的模樣,端著酒杯冷嗤道;“擅獵鹿的可不是只有你們小王子,烏珠公主亦是草原上的好獵手。”

    因今春的戰爭,瓦剌與韃靼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也就是此刻在大燕的地盤上,才勉強能維持表面無事。

    但不能動手卻不代表不能動嘴。

    聽出阿哈魯語中的挑釁,瓦剌使者立即滿面譏諷道:“烏珠公主的美名我們也有所耳聞,她獵鹿的功夫怕是遠遠不及她獵男人的功夫?!彼€重重在“美名”上加重了語氣。

    瓦剌與韃靼彼此爭斗多年,互相之間那點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烏珠公主也就是騙騙不知底細的大燕人了,如今草原上誰不知道這位草原明珠是顆“黑珍珠”?

    眼見兩個使團互不相讓,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嘲諷,大燕的官員們都默契地保持緘默,只拼命豎著耳朵聽他們互相揭短,偶爾交換個眼神,眼底滿是興奮。

    誰也沒想過這會兒出來的會是大燕人。

    不論是韃靼還是瓦剌,都是馬背上的部落,他們世代逐水草而居,騎射于他們而言已經是本能。而大燕這些年來重文輕武,差一些也是常事。

    反正丹犀冬狩也不是第一次輸了,只要不是墊底,輸得體面些,也不妨事。

    看臺上的爭吵還在繼續時,疾奔的馬匹已到了近前。

    ——隆豐帝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疲憊,因為韃靼與瓦剌的爭論,也覺得來人不會是大燕隊伍,便興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是以那千里鏡又回到了小將手中。

    小將一瞬不瞬地瞧著,待看清馬上的人時,眼睛忽然睜大,抖著嗓子激動道:“來得是太子殿下的扈從!”

    這一聲喊,如巨石投湖,霎時激起千層浪。

    瓦剌使者下意識皺眉否認:“你看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是他們小王子?!

    阿哈魯倒是未曾太過失態,但也震驚地起了身,到看臺前緣眺望。

    此時那五匹馬已到近前,不用千里鏡也能看個大概,那馬上之人所穿衣物,確實不是韃靼或者瓦剌的。

    反倒是在場的大燕官員還有些不敢置信,紛紛站起身來,探頭去看:“真是太子殿下的人馬?”

    “不愧是太子!”

    就連神色怏怏的隆豐帝也振奮起來,坐直了身體,瞇著眼去瞧:“竟真是太子?!”

    他面上是欣喜的,但欣喜之下又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看臺上一眾人眼巴巴瞧著,就見那五匹馬終于到了看臺之下,果真是太子的扈從。

    馬上三名士兵下馬行禮后,便開始搬卸馬上馱的獵物。

    圍場外有太監帶著人專門清點獵物記錄數量,此時見來得是太子的人,聲音故意抬得又高又尖:“太子殿下獵馬鹿二十六頭,狍子十五只……”

    聽到馬鹿二十六頭時,所有人都發出驚嘆聲。

    馬鹿警醒,擅奔跑,速度極快,能獵到數只已是不易。如今太子殿下竟一次獵到了二十六頭,這多半是尋到了鹿群,且將鹿群包圓了。

    圍獵鹿群考驗的不僅僅是個人的騎射功夫,還極依賴排兵布陣之能。不然便是尋到了鹿群,也無法獵到這么多。

    從前信服稱贊太子的多為文臣,今日瞧著那一頭頭被小太監抬走的鹿尸,觀圍的武將與士兵們也亢奮起來。

    吏部尚書盧靖攏著手笑呵呵同一旁的兵部侍郎夸贊道:“太子殿下文韜武略,令人折服。”

    說話間目光又瞥到不遠處臉色難看的阿哈魯和瓦剌使者,朝兩方拱了拱手,謙虛道:“未曾想來人竟是太子殿下的扈從,二位也正好免了爭吵,可以歇一歇。或許再等片刻小王子與烏珠公主的人便出來了?!?/br>
    他言語看似謙虛,但臉上卻全然是揚眉吐氣之色。一番陰陽怪氣的勸慰反倒叫阿哈魯氣得拂袖離了看臺。

    其他與盧靖交好的官員見狀紛紛搖頭,話里話外都在暗示韃靼瓦剌小國,輸不起沒氣量,從前韃靼瓦剌的隊伍第一個出來時,他們也沒如此呀!

    又將爭了一口氣的太子好一番夸贊。

    文貴妃瞧著隆豐帝神色,也跟著夸贊道:“恭喜陛下,太子殿下文武兼備,實乃大燕之福?!毖垡娭∝S帝面上笑意幾近于無,她仿若未覺地繼續道:“若是太子能奪下丹犀冬狩的魁首,等歸了京,那些市井間的說書先生怕是又有新故事說了?!?/br>
    隆豐帝并未接話,但眼神卻暗了下來,已不見喜色。

    太子能得勝是好事,但若太子的風頭甚至蓋過了他這個皇帝,就不那么好了。

    其他人正沉浸在壓過瓦剌韃靼一頭的喜悅之中,并未注意到隆豐帝的異樣,但殷慈光坐得近,卻是將文貴妃的話聽在了耳中。

    他含著笑,不疾不徐道:“都說虎父無犬子,父皇龍章鳳姿,皇弟遺了父皇風范,自然也不會差?!?/br>
    這話倒是比文貴妃的話悅耳多了,隆豐帝雖仍不太有興致,但面上的陰沉終是散了些許。

    *

    雜務兵將獵物送走之后,殷承玉一行便繼續深入,沿途尋找大型獸類的蹤跡。

    烏珠藏身在遠處林中,瞧著他們走遠了,方才后撤離開——她是聽到了銅鑼聲追尋而來,瞧見殷承玉與木巴爾起了沖突,便沒有貿然現身。

    殷承璟與她前后趕到,為防人多動靜太大,并未跟上來,而是在不遠處等她。

    見她探查歸來,殷承璟策馬往前走了兩步,與她低聲交談:“太子拿下了馬鹿群,今年冬狩恐怕真有一爭之力,公主準備如何做?”

    “不著急。我已經探過了,這圍場里有狼群。”烏珠甩了下鞭子,一雙明媚的眼里滿是算計:“草原狼本就兇悍,冬日里又少食,只會更加難以對付。我已命人去尋狼群蹤跡,屆時趁夜將狼群引到太子的駐扎營地去……”

    她并未說完,目光倏爾轉向殷承璟:“我的人已做好準備,三皇子也該拿出些誠意來,想辦法將太子身邊的護衛引開?!毕氲侥菐讉€麻煩的人,她下意識皺了眉:“那個贏了也蠻的將領賀山,太子的護衛統領趙霖,還有一直跟隨太子左右的那個太監薛恕……”

    “忽爾赫說他們很危險。”既然要動手,就得確保萬無一失才好。

    殷承璟露出思索之色,道:“賀山和趙霖好說,但薛恕是條忠心的狗,寸步不離地跟著太子。若是賀山與趙霖不在,恐怕難以將他引開?!?/br>
    之前他還聽信傳言,以為薛恕當真與太子不和。

    可自從青州地動,聽聞薛恕與殷承玉同埋在泥石之下,全靠薛恕用命將人護著,殷承玉方才完好無損,他便知道這恐怕又是他那個好皇兄制造的假象。

    看二人關系如何,不需聽外頭的流言,只看二人做了什么便知真相。

    即便后頭薛恕被隆豐帝罷了,遣去了慈慶宮當差。又傳出不少流言說薛恕遭受打壓,在慈慶宮里只能做些端茶送水甚至端洗腳水的粗使雜活兒,在他看來也多半是殷承玉故意掩人耳目罷了。

    “狼群兇猛,若只薛恕一人,應當不足為懼?!睘踔槁冻鲂┡d奮之色:“我已派人暗中跟著太子與木巴爾一行?!?/br>
    等太子出了事,第一個被懷疑的必定是與太子起了沖突的木巴爾。

    烏珠將鞭子盤在手臂上,將一個竹筒扔給殷承璟:“以此為信號,現下便先去狩獵,該做的樣子也得做全?!?/br>
    殷承璟收好竹筒,與她定好了時間,便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

    丹犀冬狩為期十日,真正入圍狩獵的時日只有五日。

    這五日里,所有入圍之人都會留在圍場中,中間一應生存所需都自給自足,直到五日之后圍獵結束,方才能出去。

    下午時,殷承玉一行沒再遇到大型的獸類,只獵了些普通常見的野獸。

    第一日的收獲就已經頗豐,入夜之后,殷承玉便沒有再繼續狩獵,而是命人尋了背風的平地扎營休整。

    他們此行入圍,除了必備的弓箭武器,器皿亦帶了部分。

    士兵們分工合作,或去砍柴,或去汲水,或去處理獵物,待火堆升起來后,便將冰水倒入鐵鍋里煮沸,再將收拾干凈的野物用沸水燙煮過的樹枝串好,架到火上慢慢烤。

    殷承玉、薛恕、應紅雪、賀山還有趙霖五人圍坐在火堆邊,一邊翻烤著架子上的烤rou,一邊喝酒。

    出門在外,自沒有行宮中那般精細,殷承玉端著深褐色的瓷碗,不緊不慢地喝酒,順便聽其他人說話。

    賀山是個跟誰都能稱兄道弟的,趙霖亦耿直,兩人一見如故,正在一碗接著一碗拼酒。

    他二人喝還嫌不夠,賀山又提議道:“這么干喝多沒意思,不如來劃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