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最后故事
“回單位的時候,我是騎車子的?!?/br> “自行車放在什么地方?” “四月十六號的晚上,我下班的時候,把自行車放在了我女兒家。” 歐陽平想起來了:“就是公主村嗎?” “是的?!?/br> 馬明槐在動手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除了交通工具,還包括行走的路線,都進行了周密的考慮。 歐陽平跟隨黃石寨的黃宗生走過那條路,公主村距離三岔路口兩三百米的樣子,馬明槐挑著貨郎擔從那里經過的時候,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就不怕你女兒女婿懷疑嗎?” “我經常把自行車放在女兒家,我經常到馮大海家去喝酒,推著自行車翻山越嶺,不如人走得輕便。” “四月十七號的早晨,你是在門頭村西邊的松樹林等閻高山的嗎?” “是的,松樹林里面山路彎道多,路邊又有許多石頭和灌木,便于藏身?!?/br> “接著說。” “這都是命??!” 馬明槐在這時候大發感慨,是不是太遲了:“馬明槐,你這是怎么啦?” “我雖然準備好了想除掉閻高山,但心里面非常害怕,猶豫不決,遲遲不敢動手,眼看著閻高山就要走出松樹林,沒有想到閻高山突然放下貨郎擔,走到樹林里面。” “閻高山想做什么?” “撒尿?!?/br> 馬明槐所謂的“這都是命”,除了哀悼自己的賤命以外,是想說閻高山命中有此一劫。 “這時候,我如果再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br>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馬明槐的臉上。 馬明槐猛吸幾口煙,他抽煙的次數突然增多了。 “我從石頭后面閃了出來,躡手躡腳地摸到閻高山的后面,舉起棍子,照著他的后腦勺——狠狠地夯了下去。” “沒有想到閻高山這么不經夯,就一下,閻高山就倒在地上了。” “閻高山的竹斗笠呢——沒有戴在頭上嗎?” “下雨,或者有太陽的時候,閻高山才戴竹斗笠,平時是掛在貨郎擔上的?!?/br> “別停啊!接著往下說,連貫一些,別一點一點地——跟擠牙膏似地?!?/br> “我將貨郎擔藏到灌木叢里面,將閻高山扛到肩膀上,去了雷公巖。我將閻高山的外套脫下,穿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將閻高山扔到天坑里面去了?!?/br> “你扔尸體的時候,是頭朝下,還是腳朝下?” “是頭朝下。” “天坑是事先就選好的嗎?” “是的。那里有三個天坑。大松樹下的天坑最隱蔽,還有樹根和雜草、藤蔓的遮蓋?!?/br> “你對天坑的情況很熟悉嗎?” “小時候,我和伙伴們在山澗里面逮過螃蟹,知道那里有一個天坑。在十六號的下午,我特地去看了看,我還用一根繩子綴著石頭試了試天坑的深度。” “用了多長的繩子?” “有二十幾米長?!?/br> “之后呢?” “之后,我返回松樹林,戴上竹斗笠,挑上貨郎擔,從雷公巖下面小路直奔閻家坳,然后穿過閻家坳,從門頭村北邊的小路。” “一路上有沒有撞見人?” “差一點和一個人迎頭相撞?!?/br> “誰?” “門頭村的福生大爺,他正好從自家菜園子進入后山,幸虧我發現的早,放下擔子,在樹林里面躲了一會,待福生大爺走遠了,才敢上路?!?/br> “你到黃石寨,卻又不經過黃石寨,就是要告訴別人:閻高山是在黃石寨和黃石寨以東的村寨失蹤的。是不是這樣?” “是的?!?/br> “接著說。” “過橋以后,我遠遠地看見黃宗生正在社場喂牛?!?/br> “你知道黃宗生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社場,是不是?” “是的,我平時上班路過黃石寨的時候,都能看見黃宗生在社場喂牛?!?/br> “你就不怕黃宗生和你打招呼嗎?” “隔得太遠,沒法打招呼。”馬明槐充分利用了黃石寨特殊的地理環境。 “之后呢?” “之后,我又看見了剛過門的劉雙雙。看見劉雙雙,我是又喜歡,又害怕?!?/br> “什么意思?” “我希望有人看見我,但我又怕看到我的人和我打招呼,所以,我在確認劉雙雙看到我以后,就加快了步伐,糟糕的是,劉雙雙還是喊閻高山了。我能答話嗎?一搭岔,就全部露餡了。所以,我就裝作沒有聽見?!?/br> “之后呢?” “之后,我就從三岔路口向北,沿著山腰上的那條小路?!?/br> “你將貨郎擔跳進了閻高山的家,是不是?” “是的,處理閻高山的尸首很容易,處理閻高山的貨郎擔就沒有那么簡單了。我敲響了閻高山家的后院門。” “田二秀看到你挑著閻高山的貨郎擔之后,有什么反應?” “當時就癱坐在地上。我趕緊關上院門,先把貨郎擔挑到廚房,然后,把還沒有緩過神來的田二秀抱進了廚房。我在她臉上噴了一點涼水,她清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住我的脖子死命地撕扯,你們看,疤還在?!?/br> 在馬明槐脖子的下方,確實有一個長條形的疤痕。 “后來呢?” “后來,還能怎么樣呢?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把閻高山的貨郎擔用刀和斧頭劈了,放在灶膛里面燒了??吹剿届o下來以后,我就迅速離開了閻家坳?!?/br> “閻高山的衣服和竹斗笠呢?” “全放在灶膛里面燒了?!?/br> “當天夜里,我爬進院墻,敲開了西屋的門?!?/br> “閻高山尸骨未寒,你們就在一起廝混了。” “早晨,我離開的時候,看田二秀神情有點不對,心里面不放心,萬一讓村里人看出來,我想好好跟她談談,我得穩住她?!?/br> 馬明槐多慮了,田二秀的心理調試能力還是很強的,當天下午,她安排阿寶和阿嬌到門翠華家的院門口去接閻高山,天黑以后,她還帶著兩個孩子在門翠華家呆了很長時間。 “不過,那天晚上很危險。” “怎么講?” “當天夜里,兩個孩子睡在西屋,我不知道,幸虧兩個孩子都睡著了?!?/br> 兩個孩子在門翠華等閻高山,早困了。 “馬明槐,你最小的女兒現在多大?” 馬明槐一時語塞,眼圈發紅,眼眶里面噙滿了眼淚,歐陽平的話觸碰到了馬明槐的傷心處。 “你的另外兩個女兒都出嫁了嗎?” “這——你們也知道??!” “不管接手什么樣的案子,只要是和案子有關聯的人,我們都要掌握基本情況。這都對我們來講非常重要?!?/br> “是的,我的兩個女兒都嫁人了,我小女兒英子今年十一歲?!?/br> “你在和田二秀茍合和殺害閻高山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一想自己的女兒嗎?” “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人生沒法從頭來過?!?/br> “你最小的女兒——該怎么辦呢?” 馬明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英子現在在她大姐家。兩個jiejie對她都很好?!瘪R明槐像是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