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和事佬也不好當
明玉珠依舊從容道:“同是天潢貴胄,五殿下這一點就不如二殿下了,一看您就是嬌生慣養吃著山珍海味長大的吧?皇上還真是偏心啊。” 蕭源臉色一變,京中誰人不知,皇上真正偏心的,可是這位前太子。 明玉珠故意戳他的痛處,反叫他面色不郁。 蕭洵卻不以為意,在這個弟弟的肩上拍了拍,又對明玉珠道:“我這個弟弟跟你說笑呢,是我思慮不周,待客也沒事先做好準備,只能以野味和瓜果招待!” “殿下言重了。” “五弟,不如你和明珠姑娘喝杯水酒,賠個不是,以后切記,不可再口無遮攔。” 他今天宴請雙方,為的就是讓他們和解。 讓蕭源和靖平王府和解,和禹城郡主和解,當然,前提是,她真的是禹城郡主的話…… 蕭源自是聽他的,已經端了酒盅過來。 與此同時,身旁卻被一個高大的影子籠罩。 顧飛揚抬手,以手上的酒盅和他的碰了一下,挑了眉梢問他:“內子不勝酒力,我代飲如何?” “內子?”蕭源眉頭深鎖。 “哈!”顧飛揚一拍額頭,苦笑不迭:“看我糊涂!忘了跟你們說了,小爺馬上就要和明珠成親了,二殿下,五殿下,還有于夫子,到時候記得來喝喜酒啊!” 話音落,宴席之上,臉色大變的又何止一人! 李喬不滿的嚷嚷:“羨安!你是不是把我和萬里兄忘了!” “你們還用得著小爺請嗎!” 陳鵬卻有些著急:“羨安!你也不問問明珠答不答應!就胡亂說!” “小爺問沒問還得告訴你?!” 陳鵬捏緊拳頭,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又礙于他的yin威不敢造次。 “哈哈!”二皇子蕭洵朗笑出聲,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沒一個人配合他的。 五弟面色鐵青也就算了,怎么于星河看上去也是一臉的不高興? “殿下請!”顧飛揚又和蕭源碰了個杯,仰頭一飲而盡。 蕭源卻眉目冷銳的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顧飛揚好整以暇道:“怎么,五殿下連二殿下的一番好意也要辜負?” “五弟!”蕭洵低聲呵了他一句:“有什么恩怨在這席間不能一笑而過的?” 蕭源這才垂眸,兀自飲盡了杯中酒,重重將酒盅放在桌上。 蕭洵拍手道:“好!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我大沛唯有君臣一心才是國祚綿延之策!年后羨安就要回靖平了,五弟也要去往北闕督戰,屆時真是天南地北相隔萬里之遙,想見也沒的見了,更何況還坐在一處飲酒作樂?” “二哥說的極是……” 蕭洵又道:“你二人如今也是年歲小,少年意氣也是有的,就算有什么不對付的地方,將來回想,也只是笑談!哈哈哈!尤其是羨安!日后可不許再耍小孩子脾氣!” 顧飛揚沒好氣道:“殿下誤會了,小爺可從未對五殿下耍什么小孩子脾氣,所說所做,都是有感而發!” 蕭源冷冷看了他一眼,卻是半點遮掩也無。 “羨安!”蕭洵無奈:“權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如何?日后,我大沛的未來都要系于你二人之身!” “不敢!”顧飛揚冷睨一眼蕭源:“靖平不在小爺手上葬送都算是好了,哪敢再奢望其他?倒是五殿下,乾坤在握,執掌江山,指日可待啊!” 蕭源聽他陰陽怪氣已是眉頭緊鎖:“當著二皇兄的面說這個,你確定不是在挑撥我兄弟二人?” “殿下真是多慮了,這一點二殿下就不會,想來只有極為看重皇位之人,才會有此顧慮。” “你!” “好了好了!”蕭洵覺得自己這和事佬真是越和越糟糕,趕忙示意二人不要爭吵,并快速轉移話題。 眼神一瞥,見明玉珠正低聲和李喬陳鵬說話,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明,明珠姑娘!哎呀!羨安!不是我說你,早先還張口閉口非禹城郡主不娶呢,所以說,少年人的話,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做不得數!誰能想到你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啊哈哈!” 明玉珠不解的眨眨大眼睛:“他沒移情別戀啊。” 席間一片寂靜,連蕭洵的笑都僵在了臉上。 在座的,除了顧飛揚明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外,其他人多少都帶著些許懷疑。 尤其是于星河,親眼目睹了那幅來自禹城的畫像,看到了畫像中的禹城郡主和她生的一模一樣,早就已經嚇的心驚rou跳! 蕭洵聽了于星河的轉述也早就有所懷疑,如今,她,是要真的承認了?! 蕭源捏緊手上的杯子,一頓不頓的看著她。 明玉珠慢條斯理的嚼著顆豆沙餡的芋丸:“世子沒變心,等將來成親,郡主做大我做小,有什么沖突嗎?” “……” 顧飛揚不無心疼道:“如此……倒要委屈你了。” “只要妾能嫁給殿下,便不覺得委屈。”言罷,還親自往顧飛揚嘴里塞了個芋丸。 看兩人好的如蜜里調油一般,再看蕭源眼底好像能噴出火來,蕭洵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這話題轉移的有點不成功啊。 其實不光話題轉移的不成功,今晚這場宴席也有點不成功! 因而直到最后散席,他沒覺得自己有拉近顧飛揚和自家五弟的距離,反而還讓兩個人的關系更加水深火熱起來。 臨走之前只得又將五弟留下,美名其曰:“咱兄弟二人還從未在一塊泡過湯池子呢!走,泡泡!” 蕭源笑道:“二哥盛情相邀,小弟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羨……” 蕭洵剛開口,顧飛揚就抓著明玉珠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任蕭洵后頭如何叫他,他只當沒聽見! “小爺吃飽了撐的,跟蕭源泡湯?!”世子一邊冷哼一邊接了子丑抱著的外氅給明玉珠披上:“小爺還嫌那水臟呢!” 明玉珠失笑,二人一道出去,夜色籠罩下的溫泉山莊和白日里又是不一樣的風景。 山巒起伏,花木扶疏,僅石燈小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方。 “羨安,明珠。” 二人回頭見禮:“于夫子。” 于星河從宴席上出來,卻沒帶隨行的兩個姑娘,表情也是難得的嚴肅。 顧飛揚以為他要跟自己說點什么,誰知,一開口就是:“明珠,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先生?”顧飛揚不解:“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學生的面說?” “不能!” 言罷便負手往一邊走去,明玉珠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去去就來,你先在這等我。” “哎!” 沒把人叫住,顧飛揚心里那叫一個不痛快。 于星河這老男人有什么好,怎么他每次一叫就把人叫走了! 就算是夫子,那也是他顧飛揚的夫子!跟她明玉珠有什么關系! 冷哼一聲,雙手環胸面色不郁。 “殿下,這外頭冷,不如先到里頭等吧?”子丑也是十分貼心了。 顧飛揚卻不肯:“萬一趁小爺一個不注意,他把人帶走了怎么辦!小爺還等著跟她回去泡湯池呢!” 子丑再次啃起了指甲:殿下不會真要和郡主…… “子丑!” “啊?!”他驚了一跳:“殿下?” 顧飛揚勾著子丑寬闊的脊背,把他壓低了些,自己個頭已經算是高的了,但在鐵塔一樣的子丑身邊卻還要踮腳:“你去找找,看看這兒有沒有花。” “花?” “嗯。” “殿下,冬天怎么會有花呢?” “冬天還沒蜜瓜呢!”顧飛揚強調道:“不管什么花,都給小爺找來,直接送房里去。” 子丑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找花去了。 “一定要找到!有多少要多少!” “哦……” 世子爺滿意了,明澤能給柳輕言種梅花,他也可以! 不就是花嗎,好像誰不會哄姑娘高興似的! 不過這兩個人怎么還沒回來?這都大半天了! 他這邊的大半天對于星河而言,卻只夠走出他視線范圍的。 確定已經走遠,且有花木相隔,二人說話不會被別人看到聽到,于星河才緩緩說道:“明珠……或者,我該叫你,明玉珠?” 明玉珠抬手,彈開面前攔路的一根旁枝,故作不解:“夫子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你的真實身份,真實目的,我從未問過。”于星河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正視自己:“我一直拿你當知音好友,你卻只為了從我這里探聽蕭源的消息?” “夫子這話從何說起啊?自從與夫子相識,我和夫子之間也是知無不言。再者說來,五皇子的消息,夫子又知道多少呢?” “是……”于星河喃喃道:“我雖是他的舅舅,卻對他知之甚少,我原本以為,他最是寬厚仁義,絕對不會做出謀害禹城郡主之事,但現在……” 明玉珠眸光收緊:“現在又如何?” “我不知道,我看不懂他,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于星河面目倉惶,在冬夜的冷寂之中像是一只找不到巢xue的小獸。 他急促喘息的同時,貿貿然險些撞上一根樹枝。 蕭源是誰?蕭源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蕭源嗎? 明玉珠并不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卻依舊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可憐。 只得反過來寬慰他道:“都說夫子才高八斗,不出仕入相可惜了,但我看來,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以夫子的秉性,入了朝堂真不一定能斗得過他們,好一點,落個歸耕田園的結局,壞一點,可就不一定了。” 于星河心里難受,方才在席間已盡量裝的與平時無異,但此刻看到明玉珠,竟險些哭出來:“所以,是真的嗎?他,真的害了禹城郡主?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