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選擇相信明珠
一句味兒太膻,竟讓眾人啞口無言。 還是于星河低頭聞了聞那羊皮水囊,方才沒注意,這會兒竟真覺得塵土之下有股膻味! “確實膻!” 顧飛揚沉默了。 達奚烈忙道:“膻點怎么了,出門在外沒水喝可是要死人的,更何況是行軍打仗,哪還在乎這個!郡主連嚴(yán)寒酷暑都能忍,風(fēng)沙都能吃,水囊膻點怎么了!” 明玉珠誠懇道:“這個真的受不了,會吐的……” “你這姑娘說的好沒道理!”楊胖子也道:“這水囊酒囊要么是用羊皮做的,要么是用牛皮做的,有時候還用豬牛的尿包!多少會有點味兒!” “為何不用銅壺?” 眾人再次沉默。 明玉珠道:“楊掌柜也說了,樓中經(jīng)常往來禹城客商,敢問這些客商一路帶著貨物奔波,風(fēng)餐露宿,他們用的是羊皮水囊,還是銅壺?” “銅壺。”于星河道:“禹城擅造銅壺,扁平小口,雖然碩大的一個,但因壺身造的輕薄,因而也不算重,我曾見過的。” “禹城銅壺碩大!”楊掌柜忙道:“帶著不方便!哪有水囊方便,掛在馬上,郡主可以隨時飲水!” “無論是水囊還是水壺都不可能帶上戰(zhàn)場,兩軍作戰(zhàn),哪有功夫喝水?” 掌柜再次語塞。 于星河將水囊還給掌柜,笑瞇瞇道:“我選擇相信明珠。” 顧飛揚眉頭立時蹙起:“我先相信她的!要不然我早買了!” 掌柜傻了:“殿下,不能憑她一面之詞就斷定這不是郡主的水囊啊!我有許多證據(jù)!也有旁人佐證!” 明玉珠不滿:“什么證據(jù)不證據(jù)的,我不是說了嗎?這味兒太膻,郡主不喜歡!” “不是!郡主喜不喜歡你怎么知道!說不定郡主就喜歡吃羊rou呢!” “郡主喜歡吃羊rou不假,但不喜歡喝羊rou味的水,您騙別人去吧,咱世子殿下才不上當(dāng),是不是?” 世子爺大為滿意,哼唧一聲:“小爺本來就不會上當(dāng)。” 楊掌柜向達奚烈求助:“您幫小人說句話啊!” 達奚烈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本來他還想以此來跟顧飛揚套套近乎的,沒想到竟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打破。 “羨安,偏聽一人,未免有失偏頗,掌柜既然花高價購買,肯定也是胸有成竹。” “不管是真是假,小爺現(xiàn)在都不買了!” 明玉珠贊同點頭:“對,不買了。” “這……哪能出爾反爾?” 顧飛揚道:“一無字據(jù),二無契約,三無定金,怎會是出爾反爾?難道小爺看看就一定要買?” 楊掌柜傻眼了,他認識顧飛揚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左右他的決定。 忍不住多看了明玉珠兩眼,竟覺得越看越眼熟,隱約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餓了,回家吃飯!”顧飛揚喝完最后一口茶水起身,又給明玉珠使了個眼色。 “啊?哦!” 她剛站起來于星河就不依了:“為師今日要請明珠在鮮官樓用飯,要不,羨安也一起?” 顧飛揚拱手道:“不必,多謝夫子,尚未告知夫子,我如今被禁軍革職了,您日后不能偷偷摸摸帶我這粗使丫頭出去了。” 于星河大驚:“革職了?為何?你不是才打了勝仗嗎!可是有人暗地里害你?我給你問問去!” “夫子要去問蕭源嗎?實不相瞞,就是蕭源革的我。” “他?為何?!” 達奚烈笑道:“于夫子貴為五殿下的親舅舅,竟然連昨夜殿下府上生變都不知曉?” 于星河還真不知道,已然一頭霧水。 還要再問顧飛揚,他已拱手作揖,帶著明玉珠告辭離開。 達奚烈笑瞇瞇道:“于夫子,不如我們兩個落單的,湊一桌?” 于星河雖對他很是不喜,但滿腹疑惑也便只有他能解答,索性又笑著落座。 楊掌柜忙不迭叫人把桌上的茶水點心撤了,好酒好菜的伺候上來。 上菜的功夫,達奚烈已經(jīng)跟他大概說了一下昨晚蕭源府上的好戲。 “我昨夜聽聞的時候還有些納悶,到底是什么人能叫羨安不顧王法,帶著禁軍闖門,想來,便是今日這個明珠姑娘了吧?” 別說他震驚,就是于星河也十分震驚。 在他的印象中,明珠的身份應(yīng)當(dāng)與子丑相同,且不說若子丑被他大外甥帶走顧飛揚會不會去闖門…… 不對,子丑也根本不會被他外甥無緣無故的帶走才對! 他又仔細回憶了一下明珠出現(xiàn)的時間和契機,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她到底什么來路,而他也從未問過! “會不會是哪位愛慕羨安的富家千金?我原本還想會不會是宮里哪位公主,可瞧著卻又不像,但能叫羨安轉(zhuǎn)性的,這還真是頭一個!” “她既不是千金,也不是公主,不過就是混跡江湖的丫頭……” 也許吧…… “哈哈哈!不說他了,我敬于夫子一杯,其實在下早就對夫子敬仰萬分,奈何一直沒有機會和夫子親近,上次五皇子府上一別也太過匆忙。” 于星河與他碰杯道:“你跟我那大外甥倒是挺親近。” “夫子見笑了,再怎么親近,也不如您和五殿下血脈相連不是!不過都說外甥肖舅,我怎么瞧著,殿下和您不甚相似呢?” “哦?哪里不像?” “哪哪兒都不像!”達奚烈細細打量他道:“雖說您二位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但相貌卻大相徑庭,殿下之溫和,夫子卻舒朗。” “他更像我jiejie。” “難怪呢!”達奚烈又笑道:“除了相貌,這性子也十分不同!夫子詩書滿腹,驚才絕艷,卻淡泊名利不求功名!就算是考狀元也只考秦楚樓的!哈哈哈哈!” 達奚烈自以為這個笑話很好笑,殊不知卻正戳于星河的痛處。 他冷哼一聲道:“彼此彼此!除了不流連煙花之地,蕭源這一點還是像我的。” “不不不!”達奚烈忙擺手道:“這一點五殿下可真不像您,五殿下可比您努力多了,但凡皇上給的差事,哪一件不辦的漂漂亮亮?就是皇上沒給的差事,五殿下也沒落下一星半點!在民間更是賢名遠播,將來啊,這太子之位非他莫屬!” “你這話也真是敢說!” 達奚烈左右看了一圈,忙壓低聲音道:“好在這里沒旁人,于夫子總不至于出去亂說吧?” 于星河沒再吱聲。 這段時間這個外甥的所作所為一再刷新他的認知,當(dāng)年那個溫軟膽小的蕭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運籌帷幄的五皇子。 難道,禹城郡主之死真的和他有關(guān)? “皇上一向器重太子,太子在朝中也有許多支持者,雖被貶為庶人,但誠如你說,人家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哪天復(fù)位也說不定。” “沒錯,可若是五殿下能給皇上解決心腹大患呢?” “眼下四海升平,哪有什么心腹大患?” 達奚烈嘖嘖搖頭道:“方才走的那位,不就是心腹大患嗎?” 后者心里一個咯噔,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達奚烈但笑不語,又展開了折扇。 于星河心念急轉(zhuǎn)間,已經(jīng)有了多種猜測。 再加上秋狩圍場發(fā)生的事情,很難不讓人懷疑,他這個外甥已經(jīng)開始對顧飛揚下手了。 “夫子這是怎么了?是我說錯了話,嚇著夫子了?那我可得自罰一杯!” 看達奚烈假惺惺的灌了杯酒,于星河咬牙道:“他是皇上的心腹大患?那北闕又當(dāng)如何?” “北闕如何,看我不就知道了?” 他在京中伏低做小,恨不得將忠心耿耿四個字掛在腦門上,就算將來叫他回去承襲王位,也不足為慮。 再者說來,北闕為四王之中最弱的一方,雖不如禹城貧瘠,兵馬卻比禹城積弱許多,年年補給還要多多仰仗朝廷。 作為最強一方的靖平,皇上豈會輕易放顧飛揚離開。 “我今日找羨安來,便是叫他小心,早做打算!”達奚烈嘆了口氣,不無遺憾道:“可他完全聽不進去,也是,他多年來肆意妄為成了習(xí)慣,哪會相信蟄伏在暗地里的危險。” “皇上不會讓他離京的……” “你我都明白的道理,他根本聽不進去!難道非要等到將來像東洲那老東西一樣,狼狽逃走?罷了,說這個做什么!第一次與夫子對飲,盡掃夫子的興致!來來來,吃菜!改日我還要再去秦楚樓請夫子一次,哈哈哈!” 于星河這頓飯吃的很是心不在焉,模棱兩可的應(yīng)付著于星河,心里卻總是來回輾轉(zhuǎn)著一件事:蕭源要害顧飛揚! 飯沒吃多少,酒卻沒少喝。 于星河臨走的時候已有些微醺,推搡著達奚烈,讓他不要碰自己,也不用派人去送,他自己能回去。 達奚烈還取笑他呢:“好在秦楚樓不遠,您要是真的倒在半路上,秦楚樓的姑娘們定然上趕著撿您回去!” 于星河指指他,沒再說話,轉(zhuǎn)身歪歪扭扭的離開。 達奚烈刷拉一把展開折扇,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望著那個自詡風(fēng)流才俊的身影,他還真有點納悶:“也難怪五皇子會說顧飛揚更像你的外甥,你這護犢子的表現(xiàn)能更明顯一點嗎?” 鮮官樓掌柜一旁小心翼翼道:“小人對不住世子,水囊沒能賣給顧飛揚……” “賣不賣無所謂,顧飛揚就沒打算跟我好好說話!不過我今日前來,也不是全無收獲。” 起碼于星河是信了他的。 “那……這水囊還要拍賣嗎?” “賣!這京城從不缺裝腔作勢的冤大頭,張口閉口敬仰英雄,敬仰英雄你們怎么不去禹城送死呢?” 楊掌柜也跟著笑了起來:“都去送死了,咱們賺誰的錢呢?” “哼,也是。” 畢竟他在京中上下打點的花銷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這些銀子,也算是從哪里來,到哪里去了,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