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妖(3)
死亡帶來的壓迫感令呼吸都覺得困難,他雙腿顫栗著,支撐了不過片刻,便渾身僵硬的單膝跪在地上。 喉間一聲一聲的嗚咽溢出。 老者忙不迭道:“閉嘴閉嘴,被其它妖聽到了怎么辦。” 他現在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棋笙這種不能自保的妖了,要是引其它妖過來分一杯羹,他怕是連口rou沫都吃不上。 渾身上下血液似是都僵了。 怎么辦,他該怎么辦,怎么才能活下去。 強烈求生欲望支撐著,他才不至于暈過去。 就在黑霧要將他吞噬時,棋笙眼底猩紅之色乍現,有什么力量要沖破阻礙,從他身體里叫囂而出,黑霧不止沒能如愿把人吞噬,反倒是想被什么灼傷了一樣,痛苦的嘶叫。 “你身上是什么東西?!”嘶啞的蒼老聲音惡狠狠發問。 不等棋笙回答,一道鞭影破風而來,不留余地的朝著黑霧抽去,黑霧察覺到危險,發出低低的嘶鳴,他自知打不過,便道:“原來是有幫手,老夫不奉陪了。” “打了我的人還想走,真是異想天開!”一聲冷斥過后,周圍的風聲似是都靜止了一瞬,一道銀白色身影逐漸顯身,正是棋笙出來尋找的人。 棋笙手撐著地面,仰頭看著她的身影,一顆緊繃的心徹底放下。 “山主……” 一聲呢喃消散于齒間。 她美目中有著怒火,抬手五指逐漸收緊,那團想溜走的黑霧被擠壓成更小的一團,周圍燃起了綠色的火焰將他困在中間。 她睨了跪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冷嗤一聲后一甩鞭捆住他的腰身,將人帶向自己,溫熱的手掌扶在他的肩上,給他能夠足夠站穩的力量。 她冷著臉,側目問:“剛才他想吃你?” 棋笙剛點頭,陰啞滄桑的聲音便慌亂道:“小丫頭,我方才就是同他說了兩句玩笑話,當不得真,是我有眼無珠,你就當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黑霧周身都是腥臭之味,還有些氣息根本就不屬于妖,也不知道是屠過多少生靈。 云稚根本不屑理會,她把手中的鞭子化為利劍,遞給棋笙,面無表情道:“真是無能。現在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殺了他。” 棋笙從來沒有殺過任何妖,當然,也是沒有那個能力。 這驟然知道自己就算是可以殺了他,作為一個從來沒有動過手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下不去手。 聽到她這么說,他握緊還殘留著余溫的劍柄下意識的搖頭。 云稚再次冷笑:“怎么?還生了一顆博施濟眾的心?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連個殘渣都沒有。” 他自然是知道的。 云稚又道:“現在還是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殺了他,二是把他放了,之后你就愛去哪去哪,總之別在我眼前礙我的眼。” “我撿來的寵物,可不是當主子養著的,這世間還愁尋不到聽話的下屬。” 她,要丟下自己? 棋笙心口頓時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那道聲音也是知道求云稚沒用,立馬去求棋笙:“別殺我,別殺我,我可以跟你走,為你當牛……” 話未說完,一道寒光閃過,利劍便直直朝著黑霧刺去,這不同于尋常的兵器,劍沒入那團黑霧之后,藍色火焰便順著兩邊的劍刃自黑霧中間燃起。 撕心裂肺的慘叫被云稚設了道結界擋住。 不多時,在棋笙面前囂張至極的妖霧竟是連渣渣都不剩。 棋笙收回劍,屈膝雙腿跪在地上,雙手奉上,低眸道:“日后我定當以山主的話為令,山主的命令不敢不從。” 云稚垂眸,一句話也沒說。 她廣袖一揚,下一瞬兩人便是回了客棧。 棋笙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松快不少。 她帶自己回來了。 他跪在她面前紋絲不動。 云稚優雅坐下,“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她救了自己兩次,這條命本就是她的,他對她不該有任何不敬。 “我要說讓你如方才那樣,用這把劍刺進自己的心口呢?”她嗓音沒有任何溫度說道。 他眼皮輕顫一下,“我的命是山主所救,山主要是想要,我自當奉上。” “那就動手吧。” 棋笙徹底僵在那。 “怎么?不敢?” 他猛地搖頭。 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就這么死去。 他一手握著劍柄,架在自己脖子上,深深凝著她,仿若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 他眼睛緩緩閉上,就在要抹脖子的那一剎那,利劍又化為了一條一丈長的軟鞭。 他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眸。 “看你還算忠誠的份上饒你一命,往前幾步。” 他就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兩步。 云稚也沒有多說,手指輕點著他的額頭:“閉上眼睛。” 他順從垂下眼瞼。 腦海中零零碎碎閃現著什么,待她將手指移開之后,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整個人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她坐在那不為所動。 “方才看清了沒有?” 他喉間哽的厲害,“看清了。” 方才的妖霧曾是個樹妖,后修成了人形,便偷偷溜去了人間,仗著有幾分法力就在人間招搖撞騙,那些不明真相之人將他視為仙人。 那些人類開始只用家畜供奉,后他略施妖法竟是哄的他們用童男童女祭拜。 他手中沾染的鮮血多到數不清。 后捉妖師途徑那地,本來可以將他收服,誰知他狡猾多端,竟在將要魂飛魄散之際逃出,因為妖丹破損,也就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 云稚冷聲道:“今日你若不殺他,來日說不定死在他手中的就是你,他這種作惡多端之人,死不足惜。以后遇到這種動不動就要吃人的怪物,記得不要心慈手軟。” “是。”她說的話他都聽。 “我臨走之際,不是說話不讓你離開這,為什么要離開?”她這才算起另外一筆賬。 “我……” 他是擔心她,可這話到了嘴邊,他才意識到有多可笑,他有什么本事,還配擔心她。 “吞吞吐吐做什么?” “我見你一直未歸,想著許是你覺得我無用,便將我丟下……”他說這話的時候,頭埋的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