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幡然醒悟
見那老板情緒如此激動,徐希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安慰。要知道那老板可是他父親那一輩的人,從哪論也算他的長輩。可越是這樣他也越沒法開口。這樣心志堅定之人,現在需要的只是個發泄的途徑,讓他說出來,總比一直悶在心里要好。 過了好一會兒,見那老板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一旁伺候的徐云良趕緊擰了一條毛巾遞上前:“那老板,天熱,擦把臉吧。” 這一句貼心話讓那老板心里溫暖了許多,接過毛巾,用力把臉搓了幾下,這才將毛巾還給了徐云良。 而此時的那老板,除了雙眼還有些發紅外,已是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轉向徐希,那老板開口緩緩說道:“我去找了永田理,他知道了家鳴的情況后,馬上表示要問責。但我一點也不想追究是誰的問題,我只是想治好家鳴的腿。” “后來呢?” 被徐希的平靜所感染,那老板的情緒也從剛才的激動中徹底恢復了過來,緩了片刻在心中斟酌了下語言,他這才開口將事情一一講給了徐希聽: 永田理在知道那老板不想追究大日本帝國軍人的責任時,表示對他的付出很是滿意。這個日本軍官還答應會馬上派人將那家鳴接去醫院里醫治,甚至還許諾了后續會將家鳴送去日本做康復,保證家鳴回來時,一定是完完整整,不帶一絲缺憾。 聽到這種奇怪的形容,徐希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是他的原話?” 那老板苦笑一聲點了點頭,然后接著說道:“永田理說了,他會把漕運的事交給我,希望我能為帝國謀福利。” 至此,徐希終于明白為什么永田理他們會尋機對付那家鳴了:他們除了想要敲打那老板外,還要個人質,一個讓那老板乖乖聽話的人質。 想想那老板本就沒有妾室,與妻子更是自幼青梅竹馬,伉儷情深。二人育有一子二女,長女和幼女自然不可繼承家業,如此一來……家鳴便是那家唯一的繼承人。只要將他牢牢攥在手中,又何愁那老板不乖乖就范? 只是徐希是真的沒想到,那老板已經是如此配合永田理在天津衛的行動,卻沒仍然得不到他的信任,非得以傷害家鳴為警告,甚至準備帶走家鳴為人質來進一步逼迫那老板。 沉默了半晌,徐希重新看向那老板問道:“那老板,現如今……您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嗎?” 怎么做? 那老板面露凄苦之色,一口飲盡了杯中酒卻并未放下酒杯,只是低頭盯著杯子:“我能怎么做?繼續搖尾巴?可你瞅這狗他也當不踏實啊!” “那……家鳴兄他?” 面對徐希的疑問,那老板緩緩搖了搖頭哀聲嘆道:“怪只怪我開了個壞頭,所以才會讓家鳴誤以為可以和日本人談感情、談生意。你看這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仍然是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便是真就留在天津衛了,只怕哪天也會行差踏錯丟了性命。” 死死閉緊雙目,眼角處流下兩滴渾濁的淚水,那老板輕輕嘆了口氣:“就……讓他去日本吧!” 徐希是萬萬沒想到那老板最后會是做出如此決定,這樣等于是把他的把柄、弱點拱手交到了永田理手中,不禁驚聲叫道:“那老板!” 不等徐希開口再勸,那老板伸手豎在兩人面前:“我知你要說什么,可除此以外,我找不到任何能救家鳴性命的辦法。” “就現在這情況,光慶你覺得我……還有得選?” 這話入耳,便是素有急智的徐希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確實,若是那老板拒絕了永田理的提議,別說是那家鳴了,便是整個那家,只怕也會步上施家和貝勒府的后塵。總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要求別人都像施家,貝勒府那樣剛硬,畢竟每個人對生死、對家族存續的看法都不同。 想到此處,徐希也是不由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只能如此?”那老板突然冷哼一聲:“若是永田理以為這樣就可以拿捏我,那他就真的小看我了。我這才三十出頭,大不了和你嬸子再生一個,一個不行就再生幾個!至于這永田理,哼,以后縱然是舌綻蓮花,也甭想我再信他半個字了!” 這話一出,便是徐希也壓低了嗓子勸道:“那老板,慎言!” 雖說兩人是在希夷閣,雖說這里是他絕對放心的地方,可在這天津衛罵日本人,換做是誰都得提心吊膽一把。 那老板乜斜著眼看向了徐希,挑著嘴角揶揄道:“你小子也甭給我裝模作樣,你要是真的跟了永田理,之前哪還會出言勸我?”見徐希要開口分辨,他揮了揮手一副不想聽的模樣:“算了,不說這個。我知道我這么突然一說你也不會信,但有件事,我還是得給你提個醒。” 說到這里,那老板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跟徐希說道:“你那個大伯,還記得嗎?” 突然聽到那老板提到大伯,徐希眼睛一亮,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見徐希沒有糊弄自己,那老板這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嘉澤關系好,但是我得給你提個醒。你大伯說……嘉澤不是男人,應該是個女人,你自個小心著點!”說完又趕忙補充道:“在這節骨眼,女扮男裝回天津衛,你覺得她應該是個什么人?” 猛得從那老板口中聽到這些,徐希內心掀起了驚濤巨浪,臉色也跟著猛地沉了下來。 他甚至不由開始瞎想:要不要就在這里把那老板……解決了!免得消息外泄。 可是就他這驟然沉默下來的模樣,讓那老板明白過來,不由地起身指著徐希哈哈一笑,又坐了回來,翹起了二郎腿眉飛色舞道:“看來,你也是知道嘉澤的身份了?倒是讓我白白替這小子隱瞞了這么久。現在想來,你們兩個當年還有娃娃親,只是可惜……” 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后,徐希才平復了激蕩不已的心情看向了那老板沉聲問道:“那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兒個你提這個事,是有什么事想要讓光慶效勞嗎?” 效勞? 那老板搖了搖因為酒勁上來,變得沉重的腦袋:“我不要你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冷笑了兩聲,他恨聲說到:“敢這么對我,我要那永田理后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