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無愧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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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著離店也就幾步路,徐希索性也沒再上馬車,直接跟徐云良走了過去,早有門房看到他們二人,提前打開了大門:“少爺,云管家。” 剛進希夷閣,胡掌柜已得到消息趕了過來:“少爺,正好我也想這幾天去找您了。前幾日,德貝勒和梅先生他們送來了幾個大箱子,我粗著清點了一下,都是些古玩字畫,具體還得您親自過過眼才行。本來應(yīng)該早就跟您說的,但是……” 徐希知道胡掌柜是為何沒通知自己,他也沒說別的,只是擺了擺手:“帶我去看看吧。” “是!少爺,這邊走。” 將徐希帶到庫房后,胡掌柜將早就準備號的清單捧著遞向他:“這是清單,我清點了一下,大部分是書畫瓷器,有少量的銅器。年代的話,以清代的為主,還有些是近些年的物件。不算非常珍貴,但也是眼下店里正缺的。” 徐家寶庫被炸的事,整個天津衛(wèi)都已知道了,現(xiàn)下店里就剩一些為數(shù)不多,拿來撐場面的小物件,最多再加上一些稍精美的仿品,若是再開雅集,只憑這些東西,根本不足以支撐。 看了看手上清單,就如胡掌柜所說的一樣,德貝勒與梅先生送的這些東西不算非常珍貴,但對希夷閣來說,卻宛若及時雨一般。 想到兩家深情,徐希輕嘆一口氣放下單子:“真是承了二位的情了,胡掌柜,回頭你替我備一份禮給二位府上送去吧。” “是,少爺!” 突然覺得意興闌珊也沒再細點那些古玩字畫,徐希干脆退出庫房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椅子中手指輕敲著桌面,良久后他才對跟進來的徐云良吩咐道:“云爺爺,那份清單也要保存好。待這次的事情過了、日本人也退了,將這些東西并著一倍的物件退回各府吧。” 心里明白徐希是覺著虧欠了那兩家,但是徐云良卻不這樣認為,連忙搖了搖頭勸道:“老爺這件事,便是讓二位知曉,依著他們二位的性子,也會同意的。少爺您大可不必將這事放在心上,如若硬要去報償反而顯得與那兩家生分了。若是真有心回報,回頭家中的寶物各取一兩件贈與兩位府上,倒比全數(shù)還回去還要妥當。” 徐希聽后怔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點頭道:“確實,是我思慮不周,這件事還是如您所說先擱擱,以后再說吧。”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胡掌柜急匆匆敲門進來,連額頭上跑出來的汗都顧不得擦就急聲叫道:“少爺,大老爺來了!” 大伯? 徐希聞言一愣,還以為他在路上出事了,沒想到竟然今天到了?雖說不知道對方為何而來,但畢竟是長輩,他還是點頭道:“帶他去偏廳小坐,我馬上過來。” 略為收拾了一下自己,徐希這才與徐云良一同去了偏廳,偏廳官帽椅上,徐希的大伯徐文樺穿著一身西裝,正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不過讓徐希有些在意的是,徐文樺的左臂帶著一個黑色的袖章。 “大伯。”他躬身行禮道。 聽到徐希的聲音,徐文樺放下茶杯轉(zhuǎn)頭看向門口,見到比印象中消瘦了許多的侄子,他嘴唇哆嗦了兩下眼眶也跟著紅了,澀聲道:“光慶!” “大伯,您這是?”看到大伯這船模樣,徐希不由得心里一沉,忍不住開始揣測:難道是老家出事了? 急忙走上前,他柔聲勸道:“大伯,別急,有什么事咱們慢慢說。” 徐文樺擦了擦眼淚,搖頭嘆道:“我沒事,就是看到你想起了二弟,沒想到啊……他年紀比我還小不少,卻先我一步而去。” 所以,這黑袖章是為了父親才帶上的? 徐希一時間為之語塞,還是旁邊陪著的徐云良瞧出少爺尷尬,趕緊開口解圍道:“大老爺,您那日的電話說是三日后到天津,我們在車站等了您一日也不見蹤影,過了這么些天,還以為您出事了,正準備今天拍封電報回去,不曾想您就來了。” 沖著兩人擺了擺手,徐文樺有些不著調(diào)得說道:“其實我到天津衛(wèi)也有幾日了,現(xiàn)在在外面也租了一套宅子,知道光慶最近事多,所以也沒上門打擾。再說了,我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出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所以才會連文柏的葬禮都沒有出現(xiàn)。” 話到這里,徐文樺更是指了下身邊桌子上擱著的大沿禮帽,看得出來,他這是隱藏著自己的身份來希夷閣的。 順著徐文樺的手指撇了眼那禮帽,徐希就更奇怪了:“大伯,你到底這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是侄子能幫上忙的嗎?” 徐文樺左右看了一下寬闊的偏廳,猶豫了一下后才壓著嗓門對徐希遮遮掩掩得說道:“倒是有一件事,與……身家性命有關(guān),我們要不換個安全點的地方說話吧。” 雖然不知道徐文樺說的身家性命有關(guān)的事是什么,但對方畢竟是長輩,徐希還是將他帶去了中院的水榭。這里四面俱是池塘,不存在有人偷聽的可能,環(huán)境也還算涼爽,倒也適合談話。 顯然徐文樺對于這個地方也很滿意,不住地點頭,坐下后他才湊到徐希身邊悄聲說道:“光慶,我知道你對我沒有什么好印象,就連家里人也對我沒什么好印象。可是你們想想,我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嗎?” 對于眼前這位大伯所說的這些,徐希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雖說他好色重利,但似乎還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就是對家人,也最多是回來拿些錢就離開而已。不待見是真有,但說他是壞人吧?好像也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個敗家子。 一直偷瞧著徐希臉色,見他像是想明白了,徐文樺這才從懷里取出一張紙遞過去:“你先看看再說。” 徐希接過紙張入手一看,卻是一張任命書,任命徐文樺為抗日救國軍天津站地下組織成員,負責收集日本在天津的行動線索。 一看清其中文字以及下面的戳記,徐希嚇地趕忙把紙丟到了桌上,自己更是起身離得遠遠的,像是生怕被什么咬到一般急聲喊道:“拿走拿走!看在你是家中長輩的份上,我就當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也沒見過您,您……趕緊的走吧。” 徐文樺搖了搖頭,將任命書拿回來收好,搖了搖頭看向徐希正色說道:“光慶,我來這里,并不是想尋求你的幫助,也沒想拉你下水。只是你也知道,我做這件事有多危險。萬一哪天……我要是真的犧牲了,希望你回老家時,替我跟族人說一下,就說我徐文樺沒有……愧對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