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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安琢沉默了一下,坐在白嬰面前,道:“你需要冷靜一下。” 白嬰一滯,只聽見門外一陣sao動,一個痛恨至極的吼聲從門外傳來—— “以后再沒人和你爭權了,你滿意了吧?啊!嬴氏在前線拼殺,你在哪里?你在那里!” “白九嬰!你出來?。∷懒耍《妓拦饬耍 ?/br> “白九嬰!踩著螭兒的尸體拿回的西國,你安心嗎?你安心嗎!” 第一百零一章 梨花委地 西川妖族的葬禮,是在一個人死后,將他的骨灰埋在附近山上最古老的梨花樹樹根下面,人們相信,來年雪消花綻的時候,逝者的意志會附在花瓣上被山風送入故土的人家。 “你后悔把他們帶出來嗎?” “……有那么一瞬間,我想把自己的頭砍下來。” 白嬰坐在樹下面,眼神空空地望著頭頂上的枯枝,任雪花落了滿襟,也好像不知冷熱一樣,聲音異常冷靜。 “你說,為什么這些傻孩子總是不愿意等一等呢?別那么有志氣,別那么倔強,有什么不好?”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誰不是在為圓滿的結局跑?命都沒了……他的信仰,值嗎?” “想哭就哭,別說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就算局面再惡化,我也能幫他收復故鄉。” “別說了?!?/br> “我騙他出來的時候,說的那么好聽,說的……好像自己像個救世主似的,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這條路太難了,永遠都有人在犧牲,他不會是最后一個。 不單單是為了嬴螭的死,安琢能清楚地感覺得到白嬰的恐懼和茫然,半蹲下來淡淡道:“這里始終是潘多拉,更多的人愿意把命交在你手里,而不是單單去看利益得失。” 白嬰眼神空茫地望著他,啞聲道:“我害怕?!?/br> “它只是一場長夢,不管這里的結局怎么樣,你也總是會醒的?!?/br> 既然噩夢總是會醒的,為什么不拼命把這里的結局寫得完美一些呢? 白嬰把眼睛埋在手心里,半晌,咽下滿懷澀然,說道:“是不是你們這些人,都習慣了這些?一定要把犧牲看得很淡?” “很多時候你沒有多余的選擇,甚至要親手計算好犧牲的順序?!?/br> “我也是?” “不,反之,我們都在你的犧牲計算范圍內?!?/br> 白嬰就著他伸過來的手站起來:“你對自己真狠?!?/br> “彼此彼此?!?/br> 白嬰臉色蒼白地扯出個笑,回過頭拍了拍老梨樹的樹干,雪花簌簌地在手背上落了薄薄一層。 “我走了,傻孩子,你就在這里睜大了眼睛好好看著,看著老師怎么把那些敵人從你的家里趕走。老師向你承諾,從這一刻起,我生前死后,你再不會流離失所,再不會孤苦無依……” …… 戰后的城池白嬰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沒有見過反抗得這么激烈的。 三路大軍鎮壓,城中四處可見被雪掩蓋的尸體,有的是精靈的軍士,有的是平民……他們和逐利的矮人不同,不會輕易屈服于城池易主這個事實。 “王,這是傷亡的細目……還有一些待查,精靈平民反抗激烈,有很多成年平民不是出逃就是隱藏在城中不知道的地方?!?/br> 走在西都的中央大道上,左右的巡防妖族士兵大多都認得這個喜歡戰前戰后四處巡視的統帥,一一過來見禮,眼里雖有悲戚,更多的卻是對戰勝者的狂熱崇敬。 “青壯出逃?他們難道就不管自己家中的妻小嗎?” “這……他們的教義認為,成為俘虜是對眾神的不忠,如果自殺殉神,死后就能被眾神接往天堂。” 那參將說話的時候,很小心地看著白嬰的臉色,比之以往,這參將的眼神里多出一絲隱約的敬畏。 白嬰看著周圍的巡防衛不停地押解著一批批眼神狠戾的精靈民眾,沉思了片刻,道:“精靈的西教教派分為七葉派和圣典派,前者歸屬于王室統領,教條信仰較松,有三分之二的民眾屬于這一派,他們也信教,但不參與活人祭典之類的活動。這一派可以爭取教化一下,至于那些頑固的圣典派,對他們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怎么出氣怎么辦。” “是?!?/br> 那參將領了令后走出幾步,又頓了頓,不由得看了一眼白嬰的后背,一抬眼對上她身側那個面容肖似安儲王的男人的冷眼,不由得心神一凜。 嬴氏拼命攻破西都,這才有了如今的戰果,但與此同時,他們的儲王犧牲,代表著嬴氏已經不得不出局了,本來安氏上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突然橫空又殺出來個和安銘面容如此肖似的人……而安氏那邊竟然毫無反應。 這些還不算最可怕的,那日白嬰重傷,眾目睽睽,白嬰背后的帝紋,他們想問,卻又都怕問了便丟了性命。 帝紋豈是能輕易偽造?只怕等到這消息傳往禹都,巫神殿十二大巫便要聞風出動了……到時白九嬰重權在握,與那巫殿大巫,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何況…… 那參將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脖頸間的天妖紋……天妖紋間互相有著微弱的感應,那時他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有一種源自本能的壓迫感,而非偽造。 是錯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