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長派來了一百人，每人手里都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罵關帝爺的十句話，皮院長挑了幾個人的看了看。

    很滿意。

    到底是鄉下人，文化程度不很高，但罵人罵得很惡毒，把幾十年積累的粗痞話全都用上了。

    “就這樣，你們照著紙上寫的，都給我大聲罵出來。膽子小的，怕得罪關帝爺的，你們可以說，是我皮三逼著你們罵的。現在，我們往大廟里去。”

    來到大廟，一百個人排成隊伍，一個個魚貫而入，站在關帝爺神像面前大聲說：“關帝爺，對不起，我被皮三逼來罵你的。”

    接著，就對著神像開罵。

    廟里的和尚、道士不淡定了。

    你們這是來拜神的嗎？

    哪有這樣拜神的？

    雖然村民們都是土話，但罵人的語氣就聽得出，從村民嘴里說出來的，都是罵人的話。

    那還得了？

    于是，有人出來干預了。

    牛細毛輕聲問皮院長：“看來和尚、道士準備動武了，我們該怎么辦？”

    皮院長回過頭來，朝牛細毛一笑，說：“你別動手，看我的。”

    說完，皮院長大步走到神像前，對著神像大聲罵起來，聲音很大，一百米之外都能聽得見。

    這時候，村民大部分都已經罵完了，見皮三親自上陣，大家都站在一邊看熱鬧。

    突然，一群和尚、道士涌進來，大約有三十來人，手里都拿著木棍，對準皮院長的頭，就是一頓亂棍。

    很快，皮院長成了一個血人。

    緊接著，皮院長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死了！”

    有個和尚摸了摸皮院長的鼻子，又摸了摸脈搏，心臟不跳了，呼吸也沒有了。

    “不得了啊，和尚打死人了！”

    這一聲喊，所有和尚都愣住了，外面的香客都擠進來看，很快就人山人海。

    皮院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牛細毛急忙跑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壓胸脯。

    這時候，一個細小的聲音鉆進了牛細毛的耳朵。

    “別鬧，我死不了，你得幫我一個忙，逼這群和尚一起罵關帝爺，罵七天，還要給我賠償50萬。”

    牛細毛明白了，雖然他很鄙視皮院長索要五十萬元的事，但是，他還是準備按照他的意思辦。

    “你們都幫我作證，南岳大廟的和尚、道士無法無天，無緣無故把一個香客打死了。打死人，出家人一樣的殺人償命，你們誰也別想走！我要報警了！”牛細毛站了起來，大聲說。

    有的和尚想溜，但是，香客們哪里讓他們走？三十個和尚道士，一個個都被圍在廟里。

    很快，整座大廟都知道了，值班的副住持也來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他一進來，還準備先聲奪人，想嚇唬嚇唬別人。

    “怎么回事，你問你的和尚們。”牛細毛大聲說。

    “怎么回事，智空你說。”副住持問。

    “這群人在這里罵關帝爺，我們就打他，誰知，這廝不經打，打了幾十棍，他就死了。”智空和尚說。

    副住持一聽也嚇了一跳，什么，打死人啦？

    果然，仔細一看，皮三臉色都變了，一動不動，滿身都是血，不用檢查，一定是死了。

    “他是你什么人？”副住持問牛細毛。

    “我師父，也是我養父。”牛細毛說。

    “你要怎么處理？”副住持試探口氣。

    “凡是參加打架的，加上廟里負責的住持、副住持，還有其他執事，該償命的償命，該坐牢的坐牢。我馬上要報警了，你們一個也不能溜。”牛細毛大聲說。

    “咳咳，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副住持試探著問。

    “沒有。我想不出另外的辦法。難道，你還有另外的辦法？”牛細毛說。

    “這個嘛，人死不能復活，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譬如，我們出點錢，作為家屬的補償。你看，這個行不行？”副住持問。

    “那怎么行？打死人，就幾個錢打發？那不是有錢人可以到處殺人？不行，不行，從來沒有聽過用錢買命的。”牛細毛大聲說，“你們聽說過嗎？”

    他最后一句話是問外圍的香客。

    “沒有！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對，殺人償命，還要嚴懲他們的領導。”

    “除了殺人償命，還要經濟賠償。”

    ……

    香客你一句我一句，亂糟糟的，副住持是越發煩躁，越發慌張。

    “我問你，少年，你能不能做主？”副住持問牛細毛。

    “能啊！”牛細毛大聲說，“我師父只有一個老婆，我就是他的養子，我當然能夠做主啊。”

    “好，你能做主就好辦，我們是不是這樣，換個地方，我們來好好談談，這里人多嘴雜。”副住持說。

    牛細毛故意大聲說：“你想破壞現場？你騙開我，是不是想把我也做了？說，你居心何在？”

    副住持一聽急了，忙說：“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我們談得效率會更高一些。”

    牛細毛假裝想了想，說：“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里現場，誰也不能動。”

    副住持說：“好吧，好， 智空，你們誰也不能動，等我們回來再說。”

    牛細毛和副住持來到一個房間，不一會，一個更老的人也來了。

    “我們愿意賠償三十萬。”更老的那人開門見山地說。他就是大廟的正住持。他已經知道情況了。

    “三十萬？”牛細毛冷冷一笑，“我拿三十萬給你，我打死你試試。”

    老和尚皺了皺眉頭，“五十萬。怎么樣？”

    牛細毛說：“五十萬？嘿嘿，我給你五十萬。”

    老和尚也惱了，說：“七十萬，再多就不可能了。”

    牛細毛說：“那就算了吧，我們還是走法律途徑。”

    老和尚停了停，說：“七十萬，你還覺得不夠？你算算現在的工資水平，一年收入平均三萬到四萬，十年也只有三四十萬，七十萬，二十年不吃不喝才積累得到七十萬。”

    牛細毛冷冷一笑，說：“你覺得吃虧是不是？要是你覺得吃虧，我們可以走正常途徑啊。我也不和你多講，少了一百萬，我不會和你談，這還是第一個條件。

    第二個條件，你們必須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法事的內容，不是超度死者，而是罵關帝爺。滿足我兩個條件，我可以放過你們這群禿驢，否則，嘿嘿，你應該知道后果的。”

    老和尚皺著眉頭，他在想，一百萬，倒也不是信口開河，陪個百萬，只要能息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做法事，罵關帝爺七七四十九天，這又是哪一出戲？

    不解。

    真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