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決裂
蘇知晚立刻定了去歐洲的機票。 臘月二十九當天,蘇知晚回到御錦華苑收拾東西,芳好園那邊放的基本都是羊絨大衣,她在這個季節去歐洲,需要厚厚的羽絨服。 她拿出了從回國之后幾乎就沒再穿過的goos羽絨服,把它用巧妙的手法疊成整整齊齊的一塊,塞進了她的40英寸的大行李箱里。她檢查好簽證、護照、各種文件,又翻檢了一邊隨身物品和衣物,蓋上了行李箱拉口。 當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蘇知晚有些微微的后悔,她往常去熱帶度假,衣物只需要占小小一部分就可以,箱子也不會那么沉,但現在她感覺她就像是離家出走。 但好在,她要的東西都帶全了。 飛機是明天一早,芳好園離著機場比較近,蘇知晚決定從那邊出發。 她習慣性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突然覺得,自己在這棟房子里的痕跡,已經越來越少了。 而之后,總會有一天,她會完全從這棟房子里消失,再也不會回來。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對這棟房子是怎樣的感覺,若說歸屬感,她自認欠缺,但要永遠告別這里,她又覺得有些隱秘而難言的不舍。 但那一天總會來的,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決定先進行一次預演。 當她習慣了告別,習慣了失去,她就不會失望。 就在這時,智能門鎖突然“滴滴”地響了兩聲,顯示有人通過了指紋驗證,門鎖自動打開了。 蘇知晚一時間有些愣怔,隨后她看到了裴旌霖拖著一個小小的登機箱,出現在了門口。 在這里看到蘇知晚,裴旌霖也很驚訝,但更讓他驚訝的,是蘇知晚拎著的那個碩大的箱子。 她看起來就像要離家出走。 一種無法抵抗的、跟理智無關的巨大的恐慌從裴旌霖的心底蒸騰起來,他噩夢里反復出現的畫面仿佛就在眼前。 這段時間,他的噩夢幾乎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蘇知晚甚至連三年都等不到,她立刻就要跟裴旌霖離婚、離開,走得遠遠的,讓裴旌霖再也找不到她。 裴旌霖沖上來,一把抓住蘇知晚的行李箱拉桿,他的嗓子發出干澀難聽的聲音。 “你要去哪?” 蘇知晚還在震驚中無法回頭,她盯著裴旌霖的目光仿佛從來沒認識過他。 “你……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 裴旌霖的理智這才落后一步回到了他的軀殼里,他放開蘇知晚的手,清了清嗓子:“這都快過年了,你還要出差?” 蘇知晚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想順著裴旌霖的理解撒一個謊,但她最終沒有做到。 “我不是要出差。” 蘇知晚盯著裴旌霖的眼睛說到。 “我要去度假。” 裴旌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要……你要去哪?” 蘇知晚移開了視線:“我要去度假,我的機票和酒店都已經定好了,明天飛西班牙。” “明天是除夕,是大年三十!你不在家過年,卻要跑出去旅游?” 沖蘇知晚吼完,裴旌霖自己也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之前說過年去度假,明明是他自己提的,但他自己又跑去美國,并且說了過年期間不會回來了。 蘇知晚皺了皺眉頭,沒有去攻擊他話里顯而易見的漏洞,只是說:“過年期間旅游很奇怪嗎?就是現在才要出去,平時那么忙,哪有空出門?還是裴總要壓榨員工到這種地步,連春節假期怎么度過都要找您審批報備?我又不用您撥預算!” “可……” 可是他聽說蘇知晚兩次跟秘書打聽他過年回不回去,還以為她很希望過年的時候能夠見到他,他還興奮地連夜訂好機票,從那時到現在,他熬了幾夜處理工作,就為了能空出幾天的時間回來陪她過年。 可蘇知晚現在告訴他,她確認他回不回國只是為了搞清楚自己什么時候可以去度假? 裴旌霖一腔怒火和委屈無處發泄,他憋了半天,找不到一句得體的話能說,最后只能指著蘇知晚的鼻子大喊:“蘇知晚!你也太過分了!” 蘇知晚莫名其妙:“我哪里過分?!” 裴旌霖自己知道自己理虧,情急之下竟然拿傳統來壓她:“你有沒有一點身為裴家長子長媳的自覺?老家到時候回去祭祖,你不在場,是要被人指責的!” 蘇知晚有些啼笑皆非,當初以這個因由對她說不要回去的也是他,現在那這個壓著不讓她走的也是他,裴旌霖活得這么矛盾,裴氏到現在還沒破產,可真是個奇跡。 “不好意思,我沒有,別人愛說什么說什么,關我屁事關他們屁事?我要是在意別人怎么看我,我早活不到這么大了。” “可是過年就是要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才行,不跟家人過的年叫什么過年?” 這個論調勾起了蘇知晚的一些非常不好的回憶。 每次她問蘇奉國今年可不可以不回家,她想自己出去玩,不會回家耽誤他們一家三口團圓的時候,都是這個論調。 蘇知晚被裴旌霖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了。 “真是好笑,裴旌霖,是誰一句話不說就跑去美國并且沒打算回來過年的?你考慮過裴家的家庭聚會嗎?還有,誰跟你們是一家人?我從來就不是你們裴家的一員,以前不是以后也永遠不會是!” 說完,蘇知晚轉身就走,今天她泄露了太多情緒,舊傷疤被重新扒開,依然鮮血淋漓,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那些過去,已經忘了那些曾讓她難過至極的情緒,但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她一直沒能忘掉。 她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打開門離開了這里,門關上的一剎那,她的眼淚應聲落下。 還好,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不是嗎?沒有人,沒有人會真正懂她,也沒有人真的能走進她的心,是她對錯的人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和期待,所以今天才會遍體鱗傷。 還好,她對自己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的。 只是眼淚怎么也停不下來,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