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聊到了敏感的話題，蘇知晚便只顧著吃飯，并且借著擺弄手機，來避免裴經沅順著話題進一步聊下去。

    她其實也沒什么事，只好把手機上的app挨個點開一遍，然后再關上。

    她會定期在網上監測輿論，但卻很少發表意見，她也沒有什么時間沉迷于網絡。

    手機于她而言，就是一個單純的輔助工作的工具，跟時下熱衷于在手機上花過多時間的年輕人比起來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日歷彈出了一個提醒，告訴她，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要過年了。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裴旌霖對她說的，春節期間想要找借口出去玩的事情。

    此時此刻，裴旌霖去了美國，在那個中國年不放假的國度里，恐怕是無法兌現他的承諾了。

    不過，還好，蘇知晚也從來都不喜歡過年。

    電視上說，過年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可蘇知晚從來不覺得“團圓”這件事有什么好的。

    母親還在的那幾年，過年可能還是高興的，可已經過去太久遠了，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記憶里關于“年”最多的印象，就是梁晶拿她在親戚面前跟蘇嬌潼反復比較，最后得出“嬌潼可真是厲害，比她jiejie當年都優秀呢。”

    表面上似乎兩個一起夸，但蘇知晚最主要的作用，還是蘇嬌潼的陪襯罷了。

    她從小就不喜歡放寒假，暑假的時候，她可以從全住宿的學校無縫銜接一個有一個的夏令營，直到開學，但寒假的時候，全國人民都是要過年的，一過臘月二十六，任何冬令營都拒絕營業，不再上課。

    她就不得不拖著她的小行李箱，踏上回蘇宅的路程。

    每靠近那里一步，都讓她更煎熬一分。

    所以她熱愛工作，熱愛廢寢忘食地在事業上付出精力，因為工作之后，每個春節她都可以用工作來填滿。

    有那么一兩年，她的工作臨近春節的時候實在找不出那么多事情來忙，她也不好過多地壓榨手下的藝人，于是她就會買一張機票，飛到沒有認識的人的南方小島上，度一個悠閑而孤獨的年假。

    吃完晚飯，時間已經不早了，蘇知晚說要把裴經沅送到住宿的酒店，裴經沅表示可以自己打車走，然后要蘇知晚盡快回去，以免路上發生危險。

    蘇知晚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臨走時，中年店主特意送他們出門，蘇知晚想了想，對店主說：“那個檸檬烤翅……我記得老店主在腌制的時候，醬里面是有蘋果和梨子的，烤的時候下面會放洋蔥。”

    中年店主眼前一亮，然后微笑著感謝蘇知晚：“你這么一說，我好像也想起來了。我回去試試醬里面這些水果的配比，希望下次你來的時候，我能成功把我父母的檸檬烤翅復原出來。”

    蘇知晚跟店主鄭重地承諾，一定會抽時間再過來的。

    ＃

    蘇知晚決定鼓起勇氣跟裴旌霖的秘書聯絡一下，問問他在美國要呆多久，如果他年前趕不回來，蘇知晚就要盡快決定過年的時候她要去的地方了。

    今年雖然也有工作，但她卻比以往更不想呆在a城，臨近過年，大家工作的節奏都慢了下來，之前緊張進行的，基本都已經塵埃落定，沒有新的通告需要她來談，也沒有新的問題需要她出面解決，蘇知晚暫時不被需要了。

    這天是月初例會，蘇知晚主動提出要跟著趙季優到總部這層來。

    蘇知晚雖然坐在比較靠后的位置，但與會的幾個高層卻都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頻頻給到她這邊，每個人都在猜測集團總裁夫人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每個人都在心里給出了五花八門的答案。

    蘇知晚對這些暗中的猜測一無所覺，她盡量縮在角落，因為裴旌霖此時此刻正在攝像頭的另一側，實時觀察著會議室里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但這個會議室實在不大，不過能容納十幾個人而已，裴旌霖一打開視頻界面，高清廣角攝像頭就把整個會議室的狀況清晰地呈現給了他。

    他當然一眼就看到了蘇知晚。

    趙季優跟她沒有坐在一起，而是在橢圓桌上擁有一席之地，蘇知晚就躲在趙季優和張至樂的斜后方，頭埋在文件夾里，表現得簡直像個剛進公司不久的實習小妹。

    可這仍然讓裴旌霖不自覺地拿起沒有點亮的平板，照了一下自己的影子，檢查了一下自己儀容儀表上有什么瑕疵。

    此刻是當地時間晚上十點，裴旌霖突然對燈光有一點不滿，頂部的射燈和流明光讓閱讀非常舒適，但打在他的臉上卻似乎減少了他本人百分之三十的帥度。

    于是一個會議室的人都看著裴旌霖突然站起來，然后視頻里房間的亮度突然提升了一檔，重新坐回鏡頭前的裴旌霖整個人也顯得輝光四射。

    整場會議蘇知晚都沒有抬頭沒有發言，裴旌霖幾乎懷疑她是來干什么的。

    一個小小的，“她不會是來看我一眼的吧”的念頭冒了一個泡，又很快被裴旌霖無情地吹滅了。

    會后，蘇知晚見視頻關掉，磨蹭到最后，主動幫著裴旌霖的秘書收拾了一下會議室。

    “文秘書，裴總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文勤覺得這兩口子有點奇怪，明明他倆才是一家人，想要知道點對方的事情，卻總要通過外人來打聽。

    “裴總之前說，大概要在美國那邊呆一個月左右，事情處理完就能回來了。”

    蘇知晚“哦”了一聲，沒說什么，陪著文勤做完最后一點收尾工作，就離開了會議室。

    集團總裁不在的日子里，總裁秘書的工作總是有很多，文勤今天又加班到了晚上九點。

    裴旌霖那邊正是早上，文勤下班之前，便向裴旌霖就本日工作做了一一匯報。

    之后，文勤例行匯報了蘇知晚在公司中的動向。

    蘇知晚早上問的事情，就這么一個字不差地傳進了裴旌霖的耳朵里。

    “夫人問您什么時候回來，我如實告知說您要在美國呆一個月。”

    裴旌霖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看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