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蘇知晚,我可以相信你嗎?
在裴家待客餐廳的那張大圓桌前,裴睹海坐在了主位,關瑜和裴二嬸一左一右,坐在了裴睹海的旁邊。 蘇知晚見到這樣的坐位排布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這一次呢,借著心梅和經沅回國的機會,咱們家里人聚一聚。”第一杯酒,居然也是裴睹海起頭,蘇知晚心里有些犯嘀咕,“正好旌霖和知晚也有陣子沒回家了,旌霖和經沅最近又都受了傷,也是慰問一下兩個小輩。” 關瑜在一旁接話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命犯什么災星,兩個孩子都受了傷。” 裴二嬸展心梅有些不滿:“哎呀,我家經沅受的傷可嚴重了,我還埋怨睹海,孩子在國外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一回國,在自家公司,還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裴經沅沉默不語,只是板著臉悶頭吃菜。 蘇知晚還沒說話,裴旌霖卻開了口:“事故的原因我早就調查清楚了,是節目組聘用的制作團隊出的漏子。節目組那邊已經出了賠償方案。不過,做經沅這一行,以后免不了各種意外的。如果對這種風險都不能承擔,我看經沅還是退圈算了。” 蘇知晚默默看了裴旌霖一眼,有些沒想到他會主動替自己解圍。此事她有口難辯,無論怎么說都是錯,但裴旌霖居然肯替她開脫。 她心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裴遲羨這時卻突然開口:“二哥受傷,粉絲還惹出那么大的禍事,他的團隊可脫不了guan系。別二哥在國外人氣那么高,回了國,落在爛團隊手里,把他的前途都給毀了。” 展心梅并不知道蘇知晚就是裴經沅的經紀人,只是順著裴遲羨的話說道:“可不是嗎?經沅這些年在國外可不容易了,現在的成就可都是他的一點點掙來的,要是敗在自己公司手里,豈不是得不償失?” 關瑜本來是想把氣撒在蘇知晚頭上,結果沒想到,這戰火繞了一圈,燒到了裴旌霖身上,她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旌霖手底下的各個分公司,一直以來都沒出過任何紕漏,怎么偏偏這次出這么大的事,也是奇怪了。” 眼看餐桌上又要吵起來,裴睹海連忙出面打圓場,提了其他幾個小輩的事,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 蘇知晚并不覺得裴家第二代這群大叔大媽們的爭執能傷到她半分絲毫。那些夾槍帶棒的話語,她權當耳旁風,悠哉愜意地吃完了飯,便不再當聽眾,提出要提前回去。 “現在走?”裴旌霖看了一眼時間,但卻沒有多說什么,打算跟蘇知晚一起告辭,關瑜卻攔住了他:“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么還沒坐一會兒就要回去?小晚有事讓她先走就是,你在家多休息一下啊。” 不了,我還有工作,晚上還要跟底下人開會,你們先吃吧。” 裴旌霖和蘇知晚并肩離開了裴宅。蘇知晚不知怎的,心情有些愉快。 “裴旌霖,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你怎么會幫我說話?” “是啊,所以我們現在這是向東走。”裴旌霖兩手抱著脖子,在寬敞的車里欠申了一下。 蘇知晚被他皮的這一下逗笑了,她問裴旌霖:“先說好,得罪你家里人我是不在意的,但你沒關系嗎?你跟你二叔關系如何?” 裴旌霖聽到這一問,頓了頓,才模棱兩可地回答:“關系一般,親戚而已。” 蘇知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裴旌霖跟裴睹海在同公司共事,要么應該親密無間,要么應該有不少利益沖突。既然裴旌霖的語氣看來不像前者,那么,應該就是符合后者了。 她又問到:“裴氏內部,派系應該也有不少吧?斐源娛樂算是哪一dang?” 聽到這里,裴旌霖抬眼看向蘇知晚:“按理說,應該是我的黨羽。” 蘇知晚敏感地捕捉到裴旌霖的措辭:“按理說?”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愉快,裴旌霖忍不住tian了tian后槽牙,他慢條斯理地說:“不錯,斐源娛樂原本是十年前我父親在集團內部拓展業務的一次嘗試。而趙季優曾經是我父親的首席秘書,對集團內所有業務都非常熟悉。他畢業于電影學院,有不少娛樂圈的人脈。斐源娛樂就是靠著他的努力,一點一點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裴旌霖略作停頓,蘇知晚便追問到:“但是?” “但是……”裴旌霖接著蘇知晚的話音,“其實也沒什么但是,可能是我人比較敏感,容易多想。最近我查了斐源的賬目,跟他交到總公司的賬目有些出入,但你要知道,這其實不算什么,大的公司集團里,這種情況司空見慣,只要不過分,一般是不會太追究的。” 蘇知晚點點頭:“這個我當然知道,但你是看出什么不對了吧?” 裴旌霖說:“要說不對,也算不上什么不對,只是我有點意外而已,我發現趙季優的紕漏,曲折地,跟二叔有點關系。” 聽到這里,蘇知晚托著腮,陷入了沉思:裴旌霖跟裴睹海的關系怕不只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冷淡,背后大概還有很多爭權奪勢,光是裴旌霖的父親過世后,是裴旌霖上位總裁,而非裴睹海,這件事里面,恐怕就有不少文章。 但這里面的文章,恐怕就算蘇知晚問了,裴旌霖也未必能告訴她。 “蘇知晚。” 裴旌霖突然開口,蘇知晚看了過去,發現裴旌霖的目光望向車窗外,前方是一片如同被火燒紅的晚霞。 “怎么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 不知怎么,蘇知晚突然覺得,這一瞬,裴旌霖看起來竟然有些脆弱,這讓蘇知晚幾乎就要回答“可以”了。 但是。 “不行。” “為什么?”裴旌霖瞬間轉過頭來,幾乎有些詫異地盯住蘇知晚,仿佛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回答。 蘇知晚笑了起來,她笑得狐媚而冶麗,仿佛千年古剎里幽然出沒的、會勾人墮入邪魔之道的妖精:“因為我并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