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具尸體，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大年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他就像癡傻了一樣，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兩具尸體。渾身篩子一樣抖動著，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下來，浸濕了他的后背。

    也不知過了幾分鐘，大年的腦子終于有了點反應。

    “我要走，我必須要走。”他自言自語著，腿腳也稍微汲取到一些力量，能巍巍顫顫地站起來了。

    可大年還沒來得及轉身，兩聲短促的尖叫從頭頂競相傳來。

    嗵！嗵！

    這回大年的感覺沒有任何問題，兩個只間隔了最多一秒的人體狠狠墜在水泥地板上，灼熱的腦漿連猶豫的時間都不給，直接濺在大年臉上，甚至還帶著些溫度。

    是黃牙和狗頭，他們終歸沒能逃過命運，自以為找到了出口，興高采烈地自己墜入鬼門關。

    “啊！啊！”大年已經說不出話，但反而全身有了勁，彈簧一樣蹦起來就往學校門口跑。

    他什么也不管，啥也不顧，眼里只有不遠處的學校大門。

    沒有任何東西阻攔他，大門眼看著就近在眼前。

    在跨過大門的一剎那，大年終于松了口氣。逃出去了，現在去哪？去警局，去報警！讓警察去把許曼曼的鬼魂抓起來！

    如果抓不到怎么辦？那就逃吧，逃出這個城市，就不信許曼曼還能追上來。

    思緒的卷動只是一瞬，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恭喜你找到出口。”

    “什么？”大年沒在附近見到任何人，只覺錯愕。而下一刻，他腳下一空，掉了下去。

    為什么會掉下去？外面不應該是街道么？為什么是水泥地，為什么下面有四個人？

    原來，他們都是這么掉下去的嗎？早知道，就不對許曼曼……

    腦袋與水泥地接觸前的最后一秒，大年終于明白了些什么。可惜，世上并沒有后悔藥這種東西，大年的后悔，也沒辦法給他爭取來任何東西。

    啪！最后一聲脆響，萬籟俱靜。

    “好了，都結束了。”鐘衡拍了拍朱曉梅的肩頭：“我們下去吧，在許曼曼有變化之前。”

    “許曼曼要解脫升天了？”朱曉梅下意識便這么想，也難怪，她在電視電影或一些小說中接受到的知識都是這么告訴她的。

    鬼物之流，駐留在人間的原因多是因為執念未消，執念完成了，它們也就不再有滯留在人間的理由，也就升天或是去輪回了。

    鐘衡搖搖頭干笑：“要有這么容易就好辦了，可惜你只有一點是說對的。厲鬼確實有各種執念，但它們就算解決了自己的執念，也不會憑空消散，反而會因為沒有了執念，而失去唯一的人性。

    它們會變成真正的怪物，而且也更加厲害。”

    從天臺跳回七樓，站在七樓衛生間外的走廊上，鐘衡的表情嚴肅起來：

    “許曼曼的情況稍微好一些，她做為厲鬼的力量太弱了。雖然復了仇，但想進化成更強大的東西，需要的時間會稍微長一些。

    小妹，你還有最后一次做決定，你還確定要變成我這樣的人么？以消滅厲鬼為目標的人。”

    朱曉梅知道，在衛生間這扇門的背后一定有著什么讓她無法再回頭的東西。但她還能回頭么？其實早就不能回頭了吧。

    想到此處，她搖了搖頭：“我確定，我要成為你這樣的人。”

    “好。”該問的都問了，鐘衡不再多話，伸手推開了女衛生間的門。

    漆黑走廊中，木門轉動的吱嘎聲非常刺耳。但這刺耳的聲音此刻沒有任何人在意，因為就在門口，一個漆黑如墨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扭動著。

    下半身還勉強看得出屬于一個女人，但那上半身，根本就是一團扭動著的墨水，什么形狀也沒有，但似乎就要馬上塑造出一種形狀。

    等她塑造完身軀是蠢貨才會干的事，而且許曼曼的能力又著實獨特，真讓她成功進化鬼級，鐘衡覺得自己和朱曉梅怕是要走不出教學樓。

    所以他一步踏前，布上一層藍霧的手猛然抓向許曼曼的上半身。

    滋！就像是人rou放進了燒開的油鍋中后發出的聲音，鐘衡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猛然用力，許曼曼給身體塑型的過程頓時凝固住了。

    “小妹，你過來。”鐘衡用還能動的左手沖朱曉梅招了招手。

    朱曉梅不疑有他，直接走到鐘衡左手邊站好。

    鐘衡伸手抓住朱曉梅的手掌，抓地很緊，并輕聲道：“記住，待會我讓你動手的時候，你就學我這樣，把手伸進去。明白么？”

    “明白。”朱曉梅認真點頭，她從鐘衡的表情看得出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她瞬間做好了十二萬分的準備。

    “那么……”鐘衡左手手臂上也燃起了湛藍色的火苗，火苗很快延燒至朱曉梅身上。

    朱曉梅起先嚇了一跳，但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出于對鐘衡的信任，她強忍住了想掙開的動作，任憑藍色的火苗燒到指尖。

    說實話，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反而很溫暖，就像泡進了熱水袋中一樣，非常舒服。

    可惜鐘衡并沒有讓她體驗多久，在許曼曼的黑影又開始掙扎起來的同時，猛然大喝：

    “就是現在，小妹！”

    朱曉梅驚醒，下意識地順著鐘衡的指示，將手臂整個插進許曼曼的身體。

    藍色火苗幾乎是瞬間點燃了許曼曼，朱曉梅只感覺自己的手像是插進了一團軟泥又或是漿糊中。

    四面都是阻力，但又同時在以極快的速度融化。

    突然，一股說不上是什么的東西從指尖竄入，朱曉梅駭然尖叫，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鐘衡直接拔了出來。

    “可以了，你平靜一下，鉆進你身體的東西很快會告訴你它是什么。”

    鐘衡放開了抓住朱曉梅的手，另一只手依然插在許曼曼體內。沒有了最重要的東西，許曼曼又變回了人形，而且眼看著就要化成最基本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