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從覺得自己再在沈自橫這里待下去會吐，對他所有的感覺都匯聚成一種：厭惡，不，憎惡。于是，在他甩上門沒多久后，她也極速轉(zhuǎn)身，扔給眾人一個警告的眼神后，飛快的離開了沈自橫家。

    何忘川的電話來得很及時，端著茶杯裹著外套站在陽臺上吹晚風(fēng)的簡小從一把從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接起，“喂？”

    “處理完了？”在何忘川的眼里心里，一直有一個執(zhí)念，那就是：簡小從的任何一件事，不管是小事還是大事，對他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事，他從不忽略。

    “嗯?！?/br>
    “沒處理好？”電話那頭，何忘川敏感的注意到簡小從語氣里的低落，從溫暖的床上起了身，披了件厚外套，拉開房間與陽臺隔著的那扇玻璃門，也踱到了陽臺。憑他對簡小從的了解和電話里傳來的雜音，他知道，簡小從此時此刻一定站在外面吹冷風(fēng)。她一直是這樣，心情不好就吹風(fēng)，不管多冷。

    所以，他陪她吹風(fēng)，感同身受。

    “嗯?！焙喰霓D(zhuǎn)了個身，改為背抵著陽臺，鼻子酸酸的，總有想要流鼻涕的欲望。

    “愿意說說么？今晚的夜色……挺適合訴衷腸。”

    “沒啥衷腸可訴，我就突然覺得……人性挺骯臟挺復(fù)雜挺難理解的?！鄙蜃詸M作為一名老師，居然任由一群女生在他家為他爭風(fēng)吃醋，還放肆到讓一個女生在他面前衣衫不整極盡曖昧，她……實在無法接受。

    “小從，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要在你的滿意和要求下存在的，你只能接受?！?/br>
    “我一直在試著接受。”

    “嗯，過程可能不如意，但……習(xí)慣了，就好?！?/br>
    “嗯！可是……我還是很不爽。我是她們的輔導(dǎo)員，系里有什么事情都找我，她們一個個花季少女，有正道不走偏走歪道，好女孩不做偏做壞女人，我……我實在忍不住想去拯救她們……可是，她們不讓我拯救?！?/br>
    “呵呵?！焙瓮ǖ偷偷男α耍澳愦蟾挪恢?，你的口吻很像……一位mama?！?/br>
    “何忘川，你在取笑我。”不知不覺中，簡小從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絲絲笑意，吸了吸鼻子，她總算意識到冷。

    “你再呆在陽臺就該感冒了。感冒沖劑很苦，而且，你感冒的時間總會持續(xù)很久。”何忘川無奈的笑，外面真夠冷的。

    “好啦好啦！我去洗個熱水澡就睡覺，這些狗屁事明天再搞吧。”簡小從說話間就從陽臺大步走進(jìn)了客廳，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一直在陽臺門口站在欣賞月光的沈自橫輕輕泯過一口咖啡，笑意里帶著苦澀，然后，他心里腦里一直徘徊著一個詞——骯臟。

    第一次有人說他骯臟。

    是說他，不是他說。

    這件事卻沒有最終結(jié)束。三天后，周語醉酒鬧事打傷室友的事情簡小從第一個知道，親自給周語做了長時間的疏導(dǎo)工作，周語的糟糕情況卻一直沒有解決，而且，簡小從費(fèi)盡口舌之后，周語所堅持的要求只有一個：見沈自橫。

    簡小從無可奈何，只得顛顛兒的跑回教職工宿舍樓，敲沈自橫家門前，她沒有一點(diǎn)猶豫，對周語狀況的擔(dān)心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她對個人恩怨的在意。

    很遺憾的是，敲了十幾分鐘，沈自橫家仍舊是無人應(yīng)答。

    又折騰了許久，輾轉(zhuǎn)經(jīng)過了很多人，簡小從終于弄到沈自橫的手機(jī)號，打通了沈自橫的電話后，那一聲聲的等候音讓她焦急的心更加無法舒緩了。

    “喂？”重?fù)芰巳樯蜃詸M才接起電話，簡小從聽到的背景音和嘈雜，像酒吧又像舞廳，總之不是什么好的地方，簡小從不自覺的皺起了眉。

    “沈老師你好，我是簡小從，繪畫08級的輔導(dǎo)員。”簡小從自我介紹中省去了“住在沈自橫對門”這一項，她也不抱希望對方會記得她的身份。

    然而，這句話過后，電話那頭卻沉寂了好一陣，對方沉寂，簡小從的心也跟著一起沉了下去。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電話里只有“呲呲”聲和沈自橫所處環(huán)境傳來的噪音，這些零碎的聲音漸漸在簡小從的視線里轉(zhuǎn)化成一個黑暗的空間，讓她那顆原本就掛著的心漸漸在黑暗里下沉，下沉……

    她忽然覺得后悔，也許她根本不該打這個電話，她和他根本不熟，不止不熟，她還很討厭他，討厭他傲慢裝酷的樣子，討厭他明明一顆人渣的內(nèi)心卻裝著藝術(shù)家的范兒，討厭他……

    “什么事？”沈自橫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可以，把簡小從那顆心徹底的敲入了黑暗深處。

    整了整思路，她簡潔的開口，“我班上有個女生，現(xiàn)在情況很不穩(wěn)定，希望能見到你，我想……”

    “我沒空?！鄙蜃詸M端起吧臺上的酒杯猛喝了一口，用肩膀擋開一個上前來搭訕的妖冶女人，眉頭深皺。

    “沈老師，她現(xiàn)在情緒很糟糕……”

    “那又怎么樣？”沈自橫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簡小從刻意的強(qiáng)調(diào)語氣，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情緒很糟糕，他此刻也是。

    然后，一向好脾氣的簡小從便開始有想要發(fā)火的沖動了，別開手機(jī)兀自消解了一番，終于暫時壓下了怒火，她用盡最后一絲耐心道，“你是老師，她是你學(xué)生，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有一點(diǎn)點(diǎn)身為老師的道德?！?/br>
    “哈？”沈自橫冷笑，“很不幸的告訴你，我什么都有，就是沒有道德?！痹挳?，沈自橫瀟灑的合上翻蓋手機(jī)，嘴角牽起一縷痛苦而又自嘲的笑容：又有人來和他談道德，道德，這個時候，道德關(guān)他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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