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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總掛著笑容的斯曉性格雖好,板起臉來卻自有一股威懾力,加上今日是斯家做東,主人發了話,李雙喜和另兩個聞言一齊看向陶與雨。 陶與雨本就不懼表姐,眼下又喝到微醺,端著酒杯不耐煩地上手推斯曉:“這才哪到哪兒,酒不見底誰都不能走……” 斯曉的維護令江以蘿感動不已,她剛想對斯曉來個深情表白,就被人拉到了一邊。 立在江以蘿身后的季泊均面色不豫地看了眼陶與雨,陶與雨馬上把酒杯放回了手邊的桌上,尷尬地笑道:“她就喝了兩杯……這酒量差的,簡直了……” 整個人仿佛將要飄起來的江以蘿沖季泊均笑了笑:“你是來找斯曉的吧,見到黎錚能讓他來這兒接我么?” 瞥到斯曉眼神中的委屈,江以蘿才察覺到自己和季泊均挨得有點近,她的個子高,站在兩人之間儼然擋光了斯曉的視線,她立即向左跨了一大步,讓出了一個空檔。 季泊均對上斯曉的眼睛,沖她略略點了下頭,扶著江以蘿的背走出了玻璃房。 走出了五十多米,頭暈目眩的江以蘿才發覺斯曉沒有跟上來,便轉頭問季泊均:“斯曉呢?你不是來找她的嗎。 第56章 2016年,初冬。 一路走到寺廟前,阮夏也沒能尋到讓她注意身體的那位,便走進去上了柱香。 因為父母和司載陽,阮夏深信人死后靈魂不滅。 距離上一次和傅岳一起過來其實并沒有多久,但山里的冬天總是比城區來得要早,幾場冷雨寒風過后,樹葉落了大半,滿眼皆是蕭瑟之意,山風陰冷刺骨。 阮夏在殿前跪了許久許久。 十天前她才因為宮外孕入院,目前身體全然沒有恢復,又走了太久的山路,起身的時候難免頭暈。 目眩的感覺還未完全過去,一雙手就從后頭扶住了她。 回頭看到此前從不肯進寺廟和教堂的傅岳,雖然感到意外,阮夏卻沒有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這里的。 一觸到阮夏冰冷的手指,傅岳便直皺眉頭——出院的時候,醫生再三強調宮外孕比普通小產更加傷身體,至少要休養一個月,期間不能勞累,受寒更是忌諱,一旦落下病根就再難恢復。 雖然氣她不愛惜身體,傅岳卻不敢埋怨她,忍了又忍,只聲音柔和地說:“這一個月,你還是先住到我那里……把身體養好了,再說離不離開的事兒。” 記起車禍前她的決絕,傅岳知道這段感情兇多吉少,唯有暫且拖延。 阮夏沉默良久,答了聲“好”。 “我背你下山。”見阮夏一臉淡漠、立著不動,傅岳又補充了一句,“醫生說你現在不可以劇烈運動,索道離這兒也很遠。” 在醫院呆了十天,阮夏全然沒有料到外頭的氣溫已經如此低,出門的時候只穿了雙露著腳面的絲絨平底鞋,眼下腳趾已經凍得沒了知覺。 因此她沒有拒絕傅岳。 傅岳脫下外套罩到阮夏的身上,而后彎腰背起了她。 相對沉默地走了快半個鐘頭下山路,伴隨著腳踩到落葉上的吱吱呦呦的聲響,阮夏昏昏欲睡。 趕在睡去前,她忽而開口:“傅岳。” “嗯?” 傅岳心中猛地一跳,生怕她說現在就分道揚鑣。 “直到現在,你還是覺得無理取鬧的那個是我對不對?” “沒。” “你一定覺得自己特別無辜,覺得我一次次和你提分手,你不計前嫌的過來求和,我還讓你滾,特別特別冤枉……我和司叔叔的傳言,你也是有點相信的對吧?司叔叔去世后,我的名聲那么不好,你還裝不知道,你一定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特別深情吧。” “……” “你生氣了?因為我受了那么多教訓,還是不長記性地那么直接,非得說這樣的話讓你難堪。” “沒有。” “我知道你有,你就是生氣了。放心,我不會留在這兒氣你太久,養好身體我就回倫敦去。” 傅岳聞言腳步一滯。 “正好司叔叔的忌日快到了,我要先回牛津拜祭,順便和溫萊聊聊,我不會讓她太好過。” “你……”傅岳頭痛不已。 “你覺得她失去丈夫的同時還要忍受流言蜚語很可憐?我不該再打擊她一次?”阮夏冷笑道,“她根本不配頂著司叔叔遺孀的身份享受他全部的財產,至少不能如此心安理得。” “以前的事能不能翻過去?我哪里對不住你,你告訴我,我都改,我們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不能。我一輩子都欠司叔叔的,我一輩子都得記著他,永遠都翻不過去。” 傅岳的眉頭不由地擰了起來,他不愿意她想起來,不準司菲靠近她,就是因為不想她再記著司載陽,不想再看到她一輩子掙扎在內疚中。 “對于我來說,司叔叔和父母一樣重要。我以前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他其實是我的親叔叔。” “我爸爸是我爺爺的非婚生子,是司叔叔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因為叔叔沒有孩子,小姑姑的小兒子就跟著mama姓司,他叫司裴,你也認識的。司裴司菲和司斐,你真以為是巧合么?” 這話讓傅岳太震驚,他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阮夏。 看清他眼中的驚愕,阮夏悄然一笑:“我以前不告訴你,不是怕你瞧不起我是私生子的女兒,也不是怕你講給外人聽,而是以為你不會和那些人一樣誤會我和我叔叔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