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當了
等到夜深了,倆人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心里期盼著不要再有敲門聲了,這一夜最好安安靜靜的過去,也許真的是祈禱起了作用,從天黑一直到了夜里兩點來鐘竟然真的沒有再有敲門聲響起。 “廣山,它是不是不會來了?”我媽小聲問道,至于它是個什么東西,我爸媽都不知道,反正一說到的時候,心里就有些發麻。 我爸看著一臉困倦的我媽,十分心疼,月子還沒過去呢,就沒消停過,關心道:“你困了,就先睡吧,有我盯著就行,有二龍的符箓,不會有事?!?/br> 我媽猶豫了一下,可實在是太乏了,就點點頭,合衣躺下了,沒過一會兒,就發出微微的鼾聲。 我爸給我壓了壓被子,感覺自己有點困,就伸手擰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精神了一些,強打起精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爸也撐不住了,眼睛都睜不開了,哈氣不斷,順著窗戶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經從漆黑變成了深藍色,經常早起的人都知道,那是快天亮的征兆。 想到這一夜終于快要度過去了,我爸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朦朦朧朧之間,就隱約聽見了敲門聲。 我爸嚇的一激靈,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我媽也被敲門聲驚的醒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在想,都這個時候,那個東西竟然還是來了,心頭也不由有了疑問,因為我老舅告訴過他們,白天不會有事,可這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啊。 還沒等我爸媽反應過來,屋外就傳來了聲音:“廣山,快開門啊。”赫然是我們村村長,也就是我二爺爺的聲音。 我爸愣了一下,然后趕忙下了地去開門,一邊問道:“二叔,有啥事啊,你咋這么早來了?” 等拔開外屋門的插銷,門剛裂開一道縫,一陣刺骨的冷風吹了進來,我爸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忽然想起我老舅的囑咐,晚上決不能開門! 等推開了門,我爸愣住了,因為門前空無一物,根本沒有二爺爺的身影,還沒等我爸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只有我爸膝蓋高的矮小模糊的血紅色影子突然竄進了屋子里,然后一眨眼就進了東屋,緊接著就聽到我媽的一聲驚聲尖叫,飽含著nongnong的驚恐。 我爸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整個人都蒙住了,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雖然他沒看清那個血紅色的矮個子是個什么東西,但是不難猜出,那正是這些天來天天敲門的怪物。 在我爸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門外走進了個蓬頭垢面,胡子拉碴,一臉風霜的男人,不正是三天前離開的我老舅? 我老舅看到我爸站在門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虎吼一聲,像是一陣風一樣沖進了屋子,然后接著就是我二叔的一聲爆喝,隨著砰的一聲,就是一聲短促的讓人感覺牙都要酸倒了的刺耳嘶鳴聲。 我爸終究沒有看清那個矮小的紅色影子究竟是什么,可是我媽卻看得真真切切。 在我爸去開門的時候,她剛起身,就看到一個紅色的影子竄進了屋子里,直接撲向了炕上的我。 我媽后來回憶說,那是一個小男孩兒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三四歲左右,全身是近乎透明的血紅色,更讓她驚恐的是,這個怪東西像是被時狗啃過的破布娃娃一樣,全身皮膚都潰爛了,翻卷出里面紅的白的,還有血紅色的眼珠里全都是瘋狂和嫉妒。 就在這個小怪物要撲在我的身上的時候,我老舅也沖進了屋,張嘴就是一聲吼,聲音十分的大,震動得房梁上的灰都灑落了下來,同時那個小怪物像是被我老舅的吼聲嚇到了一樣,僵硬了一下,撲向我的速度也慢了一絲。 我老舅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抬腿橫掃過去,堪堪用腳尖點在了那個紅色小怪物的身上,竟然直接將小怪物給踢飛了,從窗戶飛了出去,消失不見了。 我媽看著紅色小怪物被踢向窗戶,然后從窗戶飛了出去,可是離奇的是,窗戶玻璃卻一塊也沒壞,只有玻璃上留下了一灘紅色的液體,像是血水一樣,緩緩淌了下來。 此刻的我老舅下巴上的胡茬子結著一層厚厚的冰碴,眉毛和眼毛也都掛著霜花,他看了一眼驚恐未定的我媽還有惶惶的進了屋子的我爸,嚴肅凝重的說道:“姐,姐夫,我已經弄到救我大外甥的東西了,我們必須得盡快,這是一頭怨嬰,比我想的要麻煩,我剛才的一腳嚇不住它,它肯定還會回來的?!?/br> 我爸一臉后怕,聽到我老舅有辦法了,一拍大腿:“二龍,你說咋整吧,我和你姐都聽你的,要不是你回來了,就壞大事了,都怪我,哎,這小怪物太狡猾了,竟然學我二叔的聲兒,把我騙了?!?/br> 我老舅撲打掉身上的雪沫子,搖頭道:“姐夫,你們聽到的老李二叔的聲音根本就不存在,其實是它在迷惑你們,幻想自己聽到了,但這不怨你,這頭怨嬰,有些氣候了,也難怪那個出馬的黃家二大娘嚇跑了,就算是她祖宗黃三太奶出手,恐怕都不一定能制住它?!?/br> 等到天亮了,我老舅給我爸我媽安排起了活,讓我媽找了兩張大紅紙,然后剪小男孩圖案的窗花,越像越好,要剪四個,這對手巧的我媽沒有任何的難度。 然后他從皮夾克里兜掏出一個布口袋,扔給我爸,讓我爸把里面的東西洗干凈了,用菜刀全剁碎了,然后煎熬成一碗湯藥。 吩咐完我爸我媽活計后,他自顧自的回到東屋,先是逗了逗已經恢復了精氣神的我二姐,又檢查了一下我的身體,旋即倒頭就睡。 等我爸打開布包一看,里面是一團野草似的中草藥,我爸一棵棵的洗干凈,一共十幾種藥草,而我爸這個在大山上扒了一輩子食兒的人就只認出一種,一株六品葉的老山參! 我爸震驚住了,他是知道的,村子附近的幾座山上是產山參的,可是很少,一年半載也不一定有人碰到一株,更何況是六品葉的老山參! 他雖然見識不算廣,可是也清楚,這樣一株六品葉老山參,拿到外面去賣,少不得大幾千,甚至上萬塊錢,其他的幾種中草藥雖然不認識,但是想來能和六品也的山參放在一起,也不是普通的貨色。 他把這事兒和我媽說了,我媽嘆了口氣:“這大冬天的,二龍上山為了找這些藥草,說不定受了多大的罪,等到咱兒子好了,長大他要是對二龍不好,看我不打死他。”我爸認同的點了點頭。 等到了下午一點多鐘,我老舅睡飽了,醒來第一句話就說,今晚要開法壇,不僅要徹底將我治好,而且那頭怨嬰也要一并解決掉。 我老舅同我爸媽講道,他推算出我是一月一日一時一分出生,這是極為特殊的命格,我的命格是因,而怨嬰纏身就是果,因為一月一日一時一分是個十分特殊的時間,是“百鬼夜行,皆歸地府”的時間! 每年去世的人數也不數盡,九成九的都下了陰間,投胎轉世,可是一些鬼魂卻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滯留在了陽世,變成了孤魂野鬼。 而每年的一月一日一時一分,就是地府放出鬼差,抓捕遺留在陽間的鬼魂的時間,就像是一個商店,做了一年的買賣,到了年根,外面的欠賬也該然后給伙計們收一收了。 大多數的鬼魂自然樂得去投胎,免得在陽間游蕩,可是有一些鬼魂不愿意,多數都是因為自知自己生前做了大孽,知道自己去陰間必然會上刀山下油鍋來贖罪,所以它們千方百計的躲過鬼差的抓捕,而其中一個辦法最容易成功,可是只有那些道行非常高深的才能做到,那就是寄身在還沒有臨盆的孕婦肚子里的嬰兒體內,躲過鬼差的偵查,逃過一劫。 而被寄身的嬰兒就慘了,出生后往往不到滿月,必定因為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夭折,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因此差點因此喪命的倒霉蛋。 “我說過了,那條黑狗救了我大外甥一命,當時那頭怨嬰應該是為了躲避一月一日一時一分鬼差的抓捕,所以準備提前附身進我姐體內,結果被黑狗一撲,結果沒成功?!?/br> 我媽想到當時冤枉了那條救了自己兒子一命的大黑狗,嘆了口氣。 “因為沒有出生的嬰兒有先天之氣的保護,所以附身是極為困難的,一次沒成功,就很難有第二次了,怨嬰就用了另一個法子,將自己的鬼心拍進了尚未出生的我大外甥的身體里,而他找個旮旯裝死,如今躲過了劫難,就想回來拿自己的鬼心?!闭f到這里,我老舅臉上流露出一個似是嘆息又像是羨慕的神情來。 雖然我老舅說的很明白,可是對于土生土長的莊家人的我父母來說,還是很難接受,好半天,我爸才理清思路:“這個事兒我明白了,可那頭怨嬰是什么鬼怪,你能弄得過他不,用找人幫忙不?要不我拉下臉找肖寡婦去?” “不用,我不會和他硬拼,這頭怨嬰的鬼心在我大外甥的身體里,一身害人的本事也就剩下不到三成,要不我隨手畫的幾張符也不可能攔住他,我準備開壇,就是為了擋住它,只要我把它的鬼心處理了,它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我老舅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