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顏淵命短,實非兇惡之徒。(02)
02.熊虎斗 雪漸飄落,師婉兮取出埋在雪里的rou,撿了些柴火,烤了起來。 那雪下得正緊,風聲尖銳,忽聽一聲“嗷嗚”,師婉兮猛然看去,大吃一驚,叫道:“你們快看那里,好大一只橘貓。”三人所在之地,視野開闊。呂還真看去,吃了一驚,只見雪地中有一只斑斕猛虎,遠遠望去,圓大的頭上,似有一個“王”字。韓紅豆道:“那個是老虎,不是貓。” 師婉兮瞧了半晌,只見那老虎行動敏捷,虎軀健碩,很是兇猛,便道:“它不會咬人吧!”韓紅豆道:“只要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會咬你的。”師婉兮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呂還真道:“人心遠比老虎更可怕。”師婉兮說道:“在老虎面前,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是無濟于事。”呂還真笑道:“師仙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也怕老虎。”師婉兮道:“我才不怕呢!呂狗熊,你能打得過那只大貓嗎?你把它抓來,我想嘗一嘗虎rou的味道。如果有小崽,那就更好了。” “你養只貓不就行了。”呂還真嘆了一口氣,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怎么就遇見你了?”師婉兮冷言冷語:“沒用的東西,連只老虎都打不過。” 呂還真不再理他,掏出三枚銅錢,拋了六次,用劍在雪地上劃出六爻,卻是困卦。又看了一眼,以眼前之物起卦,一只老虎,兩個女人,以及兩匹馬,上卦為巽。又望了一眼太陽,正值午時,下卦為震。主卦為風雷益卦,變卦為水雷屯卦,互卦為山地剝卦。 呂還真看了一眼師婉兮,嘆息道:“遇見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如若不是你,我好端端的,怎么會與他們以命相搏?害死人了!” 師婉兮道:“這個可怪不到我的頭上,誰叫你長了一張壞人的臉,讓人看了就討厭。” 呂還真冷冷道:“師婉兮,你摸著良心說,我長得像是壞人嗎?” 師婉兮“哼”了一聲,道:“他們要殺你,可不關我的事,要怪你就怪慕容世家的人吧!” 呂還真道:“你這只死豬,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還想要吃老虎、養老虎,也不怕它把你給吃了。” 師婉兮罵道:“死太白狗,沒用的東西。打不過人家,就來欺負我。有本事你就去把妙濟殺了,跟我兇什么?遇見了妙濟那種真正的高手,比貓兒跑得還快。哎呀!真是得志貓兒雄過虎。而我這只老虎,卻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好大的本事,太白狗就是不要臉!” 呂還真懶得理她,把熊頭帽子戴上,倒頭便睡。師婉兮踢了他幾腳,呂還真也懶得動,師婉兮叫罵道:“死太白狗,睡死你得了……”韓紅豆拉住她,說道:“師jiejie,你別打他了。如果呂大哥出事了,我們多半也活不了了。”師婉兮氣呼呼的坐在雪地上,卻見那老虎正追逐著一只馬鹿,一口咬住那頭鹿的脖子,那頭鹿四條腿蹬了幾下之后,就一命嗚呼了。老虎咬了許久才松了口,師婉兮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呂還真睡了一會,忽聽師婉兮叫道:“狗熊別睡了,妙濟和尚來了。”呂還真猛然驚醒,捧起雪來,洗了一把臉,精神大振。眼見妙濟和南風與他們相距甚遠,呂還真吃了一口rou,說道:“師婉兮,把你的劍,借我一用。” 師婉兮道:“不借。” 韓紅豆將刀遞給呂還真,說道:“呂大哥,這把朝露刀是張大俠的刀,你就用這把刀殺了他們吧!” 呂還真道:“好!我就用這把朝露刀殺了他們。” 師婉兮道:“狗熊,你記著那些都是吃人的禽獸,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殺了他們。” 韓紅豆道:“是呀!我可不想被他們烤著吃了。” 師婉兮聽了,只覺得胃里不舒服,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陣惡心,說道:“給他們殺了還好,就只怕……只怕……那些人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說話間,她拔出了劍,遞給了呂還真,說道:“狗熊,你善于用劍,這把劍先借給你用。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殺了他們。” 待妙濟和南風走近了一些,遠遠望去,見他們三人烤著火,也不再逃跑,心中生疑,舉步不前。呂還真迎了上去,三人斗在一起。三人苦斗一個時辰,卻是難分勝負。妙濟兵器譜上排名第一,內功雄渾,掌法遠在呂還真之上。少林武功王道和平,制敵而不殺人,妙濟掌法絕妙,勝過呂還真,卻也一時難以取勝。南風的飛花劍法之精妙,乃是峨眉掌門南柯之后第一人,名震川蜀,更是兵器譜上的第七名好手。正是花開花落花滿天,劍氣卷殘雪,如落英般繽紛絢麗,但花招虛式太多,卻也一時傷不到呂還真。三人不眠不休打了三天兩夜,南風身上受了幾處傷,妙濟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幾處。幾頭狼夾著尾巴望著他們,只要一方落敗,它們就有rou吃了。 突然起了一陣風,只聽“嗷嗚”一聲虎嘯,幾頭狼望風而逃,驚醒了冬眠的人熊,這人熊便是東北棕熊。那頭斑斕猛虎奔向了他們,三人陷入苦戰,全然不知。飛花劍法由峨眉派祖師動靈子的白猿劍法逐代演化而來,繁復無比,倏忽神奇,變化萬方。南風使了一招“天外飛仙”,這一招劍法是飛花劍法中最神妙的一招,飄逸驚鴻,猶如天仙下凡,神乎其技。但呂還真使出了一招更驚艷的劍法“無痕劍意”,此招專攻人身的三十六處死xue。雖然只有一劍,招式卻綿綿不絕、源源不斷,似乎將天下所有劍法都融于一劍之中,永無止境。無痕劍意,殺人于無形。南風站在寒風中,身上無數傷口迸出鮮血。 就在這時,老虎撲了上去,一口咬斷了南風的喉嚨,伸出舌頭一舔,南風的臉就如爛泥一般血rou模糊。呂還真和妙濟都是一驚,妙濟連出數掌,掌影翻飛,呂還真硬接了他幾掌,連連后退,長笑一聲,借力逃走。妙濟搶上幾步,拍出一掌,打向呂還真后心,呂還真回掌擋架,手臂隱隱發麻,心道:“這老和尚內功如此深厚!” 師婉兮和韓紅豆正看兩人打斗,呂還真似乎落了下風,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兩人都是登峰造極的武功,晃眼間,便已縱身飛上了高坡。妙濟也緊隨其后,忽然一腳踩空,落入陷阱之中。師婉兮雙掌推出,一股勁風,將炭火推入了陷阱,拍了拍手,笑道:“yin僧,今天本仙子就烤了你。”只聽一聲慘叫,妙濟跳將上來,頭發上冒著火,雙掌直奔呂還真,呂還真不敢接他這一掌,縱身躍出幾丈遠。 妙濟又撲向了師婉兮和韓紅豆,過了幾招,覺得韓紅豆武功低些,急攻幾招,輕輕一掌打在她身上。韓紅豆只覺得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倒地不起,暈死了過去。 呂還真和師婉兮兩人聯手攻向了妙濟,一個使得是嫁衣神功,一個使得是北冥神功。金剛般若掌是佛門最精奧的掌法,內力堅固不滅,可以摧毀一切。兩人的武功相輔相成,皆是吸人內力的功夫,但卻吸不了妙濟分毫的內力。師婉兮年紀尚小,內力遠不及呂還真和妙濟,只得以折梅手的功夫拆解妙云的掌力,幾十招過后,妙濟一掌拍在師婉兮后背上,師婉兮吐了一口鮮血,飛出一丈遠,昏死了過去。 金剛般若掌的最后一招“一空到底”,可以化解敵人的掌力,無論你的掌力有多強,只要與他對上,都如同千鈞之力墜入大海之中,一空到底。呂還真與妙濟過了百余招,卻也只是一個平手。兩人斗到酣處,四掌相對,比拼內力。那雪下得密了,兩人內力一層又一層的加強,猶如風頭海浪,一個浪頭打過,又一個浪頭撲上。兩股勁力源源不斷,互相抵消。兩人內力相差不遠,僵持了一個多時辰,皆是全神貫注,于身外事物已經盡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師婉兮漸漸醒來,只覺得背上隱隱吃痛。她爬了起來,撿起了朝露刀,悄無聲息的走到妙濟的身后,舉起刀來,一刀砍下。師婉兮氣力不濟,自己卻被妙濟護體罡氣震飛。師婉兮這一刀雖是沒有傷到妙濟,卻讓他分了心。他退了十幾步,半跪在地上,噴出了一口鮮血。 忽見一頭人熊奔向了妙濟和呂還真,呂還真內力幾乎枯竭。妙濟揮舞雙掌沖向呂還真,呂還真也揮出雙掌沖他,互換了一掌,呂還真一腳踢在妙濟胸口,妙濟向后飛出很遠。那人熊乘機撲向妙濟,妙濟一翻身子,人熊撲了個空。妙濟提起右掌,在狗熊身上重重的打了一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人熊摔了一個跟斗,又撲了上來,妙濟只得閃身避開。 這一掌妙濟使了十成功力,足以裂石開碑,若是人中了這一掌,非死不可。狗熊皮糙rou厚,卻全然沒事。 正是禍不單行,喻輕舟尋來時,招惹了老虎,只得縱躍奔逃。那老虎迅捷無比,轉眼間,便追著他來到了高坡上。 人熊一見老虎,覺得它要搶自己到嘴的美味佳肴,像人一樣站了起來,伸著脖子咆哮“嗷唔—嗷嗷——嗷——”老虎一路追逐美食而來,怎肯放手?它不甘示弱,“嗷嗚嗷嗚——嗷”幾聲虎嘯,吼聲如雷,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喻輕舟一眼便見師婉兮坐在地上,身邊還有個小女孩,兩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喻輕舟施展“凌波微步”,來到了師婉兮眼前,問道:“師妹,你還好嗎?” 師婉兮冷冷道:“你眼睛瞎呀!看不到我受了內傷嗎?” 喻輕舟道:“我這就給你運功療傷。” 師婉兮道:“我還死不了,你先去給我殺了那個老和尚,以解我心頭之恨。” 喻輕舟道:“這……” 師婉兮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沒用的東西。” 喻輕舟道:“師妹,我先給你療傷。”說罷,便盤溪坐下,雙手按在師婉兮后背,給她輸送真氣。 師婉兮向前看去,只見猛虎撲向人熊,迅猛靈活,一口咬向它的頸部,欲要一口致命。人熊如鐵塔一般,避開了致命的一擊,一巴掌招呼過去,險些打死那只老虎。老虎又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攻向了人熊,老虎咬它一口便逃,人熊卻是追它不上,人熊回去時,老虎又攻向了它。幾次過后,人熊卻也不追了。老虎和人熊又搏斗了一炷香的時間,人熊落了下風,畢竟冬眠驚醒,被老虎致命一口咬死了。 卻在這時,呂還真和妙濟對了幾掌之后,內力已是枯竭,全身噴出血霧向后倒飛,妙濟乘勝追擊,呂還真身中數掌躺在雪地上,望著飄雪,他的一生如走馬觀花一般,在眼前飛馳而過,忽然慢了下來,只聽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念道:“道可道,非常道……” 妙濟松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訶。” 眼見呂還真是死了,喻輕舟心中竊喜,又望了一眼師婉兮。霎時間,諸般卑鄙的念頭,一齊涌上心頭。喻輕舟思忖著:“妙濟老僧雖然武功高強,但已是強弩之末,我一伸手便可取了他性命。那時,我就與師妹生米煮成熟飯,師父也會同意這門親事,這個小丫頭就做陪房丫頭。”想到這里,他喜形于色,笑逐顏開。 韓紅豆一刀砍向了他,喻輕舟只用了一招就將她踢倒,用劍指著韓紅豆的喉嚨。 韓紅豆道:“狗賊,你殺了我吧!” 喻輕舟長笑一聲,道:“好!我成全你。”挺劍平刺,一劍殺死了韓紅豆,收劍入鞘。師婉兮大驚失色,嚇得臉色慘白。妙濟朝喻輕舟走去,忽然覺得背后,殺氣騰騰,猛然回過身來,不是老虎,卻見呂還真猛地站了起來,周身若有云霞。妙濟凌空一躍,一掌打向了呂還真,他的掌力卻被呂還真給吸去了。兩人又過了十余招,妙濟心下大驚。呂還真周身云霞蓄著勁力,鋪天蓋地攻向了他,勢不可擋,妙濟應接不暇,突然一掌,打在妙濟胸口,將他打飛了。就在這時,那老虎撲向了呂還真,呂還真斜著身子避開,左手抓住虎尾,右手抓住老虎的后腿,縱生大喝,那老虎飛向半空,yingying生被呂還真向后扔去,正砸中攻上來的喻輕舟。 妙濟跳將上來,使出了全力,雙掌拍在呂還真胸口,內力卻全然被呂還真吸去了,呂還真伸出右手,使了一招“素手摘心”,這摘心手太過毒辣,乃是炁體源流中的殺人技,華山派也是鮮有人知。那老虎爬了起來,露出尖銳的牙齒,吼叫了一聲,撲向了呂還真,呂還真搶上幾步,一掌拍在老虎的頭上,那老虎登時頭骨崩裂,五臟俱碎,長嘯一聲,七孔流血而死。 呂還真連戰當世三大高手,數次死里逃生,內力早已枯竭,瀕死之際,激發了多年蘊藏于體內的金木水火土五炁,逆天反殺了妙濟。此時此刻,呂還真心力交瘁,只想睡個幾天幾夜,但強烈的求生意志,讓他不敢顯露疲態,強打精神走向了喻輕舟。 喻輕舟眼前呂還真徒手摘心,已然嚇破了膽,又見呂還真朝他走來,宛若一個天神,雙腿抖得厲害,不聽使喚,只覺兩腿之間有些溫濕,跪在地上,哀求道:“少俠饒命。”呂還真自覺身體飄然,真氣損耗得當真厲害,恐怕要十幾天,方能恢復元氣。他連提了幾次真氣,卻提不上來半點兒真氣。呂還真使出了吃奶的氣力,積聚身上僅有的少許內功,凝聚于手指,竭盡全力,對準喻輕舟后背的“靈臺xue”點落。喻輕舟全身一麻,摔倒在雪地上。呂還真再也沒了力氣,坐在雪地上,喘著粗氣,嘴里冒出白煙。 喻輕舟見呂還真如此狼狽,心下懊惱,想來自己貪生怕死,向呂還真磕頭求饒,當真是無地自容,沒臉見人。他當即提起運功沖xue,心道:“狗賊,我不殺你,誓不為人。”呂還真想要殺喻輕舟,欲將支撐起來,卻是有心無力。 師婉兮笑嘻嘻的走了過來,踢了呂還真兩腳,說道:“臭狗熊,你也有今日?”呂還真瞪了她一眼,師婉兮在他臉上拍了幾下,問道:“你瞪我干什么?太白狗賊。”呂還真也不言語。喻輕舟心中大喜,叫道:“師婉兮。”師婉兮回過頭去,問道:“你叫我干什么?”喻輕舟道:“婉兮,那狗賊兇狠毒辣,武功高強。他這時真氣全無,你殺他易如反掌。”師婉兮打小就討厭喻輕舟,見他一副小人嘴臉,更是不勝其煩,說道:“要殺你自己殺,我可舍不得殺了小狗熊。”喻輕舟見情勢不對,又深知師婉兮是個兇殘之人,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運功沖xue。 師婉兮問道:“狗熊,你說我漂亮嗎?”呂還真道:“師仙子美若天仙,蕙質蘭心,當真是舉世無雙。”師婉兮又轉過身來,問道:“喻輕舟,你在運功嗎?”喻輕舟道:“沒有。”師婉兮道:“你向來是一個不老實的人,只有死了,我才放心。”說著,揮刀砍掉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