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騰達。(05)
05.過眼煙云 客棧里,呂還真掰弄著右手,使用右手握筆臨摹然字帖。師婉兮對著鏡子,顧影自憐,長吁短嘆。 呂還真滿臉堆笑,問道:“師仙子,你為何嘆息?” 師婉兮白了一眼,道:“這不該是你cao心的事?” 呂還真笑道:“師婉兮,你有什么傷心的事,不妨說出來。” 師婉兮道:“說出來干什么?” 呂還真大笑道:“好讓我也開心開心。哈哈哈” 師婉兮破顏一笑,道:“耶律鶴才那老yin賊又給我殺了幾只死皮賴臉的狗,我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開心。” 呂還真笑道:“原來如此,你能開心的吃不下飯了,開心的愁眉苦臉,開心的唉聲嘆氣,你還真是一個奇葩。” 師婉兮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不開心了?” 呂還真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師婉兮道:“那你說,我在想什么?” 呂還真道:“其實你也不必如此患得患失!” 師婉兮:“我沒有。” 呂還真道:“你放心吧!他們一定會來救你的。” 師婉兮靠近呂還真,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問道:“為什么這么說呢?” 呂還真道:“南方武林黑白兩道以慕容世家馬首是瞻,耶律前輩殺了慕容世家的人,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你擄走了,殺了他們那么多人,讓他們顏面盡失。武林群豪動了公憤,自然是非殺耶律前輩不可。他們一路追來,前赴后繼,死了八十三個人,所為的也只不過是臉面而已。” 師婉兮又道:“他們換馬不換人,一路上急追而來,為什么這幾天,也沒見他們,他們迷路了嗎?” 呂還真邊寫字邊說道:“因為這里是遼國的南京,有道是強龍不斗地頭蛇,他們還沒有摸清楚遼國各大門派的態(tài)度。” 師婉兮歪著頭,問道:“那你們要去哪里?” 呂還真說道:“長白山。” 師婉兮道:“還有多遠?”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呂還真取出羊皮圖攤在師婉兮面前,左手指道:“就在這里。” “那還挺遠的。”師婉兮一拍呂還真,笑道:“小yin賊你放心,他們要真是追上了,到時候我保你不死。” 呂還真苦笑道:“只怕到時候,他們連你都殺了。” 師婉兮道:“誰給他們的膽子?到時候,你就說你是我的手下,看他們誰敢傷你一根頭發(fā)。” 呂還真道:“那我就先謝過了。” 師婉兮眼睛一翻,微笑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可不能哄騙我。” 呂還真道:“什么問題?” 師婉兮道:“我看你有時候,背著手走來走去,若有所思,你在想什么?” 呂還真道:“我在想太白十三劍的招式,邊走邊想我總是能想得更多。” 師婉兮看著呂還真寫的字,說道:“這篇道德經(jīng)怎么有幾句不一樣?” 呂還真看著她笑了笑,說道:“你不覺得這樣更通順嗎?” 師婉兮道:“你看我干什么?” 呂還真說道:“我在看你的眼睛,看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師婉兮嬌嗔道:“不要看了,真是個討厭的人。” 呂還真笑道:“你怕了?你怕我猜到你的心思?” 師婉兮噘著嘴道:“我才不怕呢!” 人為什么會干那些看起來很蠢的事呢?不外乎三個字“存在感”,師婉兮也要找一些存在感。她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不過是她那舉世無雙的美貌。人吧!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從小被寵到大,她們自視甚高,看誰都瞧不起。話里話外總是要藏一點東西,好似天邊的一朵浮云。當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時候,她又會異常的害怕,畢竟這些都是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翌日,呂還真和師婉兮去城里買御寒的衣物。店里的貂裘與大宋不同,這里的貂皮大衣大多都是出鋒裘。 師婉兮掃了一眼,相中了一件黑白相間的花熊皮錦裘。她穿在身上,卻整整大了一圈。于是就讓呂還真穿上,卻是量身做的一般。 師婉兮把那個熊頭帽子扣上,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活脫脫的一只大熊貓。她心道:“臭狗熊!”嘻嘻一笑,說道:“我看看后面。”呂還真轉過身來,師婉兮抓了一下的尾巴,捂著嘴樂個不停。 店家見她一笑,全身都酥透了,說道:“夫人真是獨具慧眼,這件皮襖是用蜀中白老熊的熊皮做的,燕王府里,也有一件這樣的皮襖。” 師婉兮道:“老丈,這件皮襖多少錢?”店家道:“十二兩。”師婉兮笑道:“才十二兩銀子,真是太便宜了。”那老店家道:“是十二兩金子。”師婉兮問道:“為什么這么貴?”店家道:“物以稀為貴嘛!”師婉兮想了半天,才道:“買了。”呂還真掏出了銀票,給了老店家。 店家又找了一件銀鼠皮襖,師婉兮在呂還真前面轉了一圈,問道:“如何?” 呂還真道:“還行。” 師婉兮用手摸了摸那頭大熊貓的鼻子,道:“原來你還能看見呀!呂還真,我漂亮嗎?” 老店家笑道:“小娘子,你天生麗質(zhì),美若天仙,無論穿什么都漂亮?” 師婉兮又試了十幾件錦衣貂裘,問道:“呂還真,你覺得哪件皮裘好看?” 呂還真微微一笑,問道:“那你覺得呢?” 師婉兮道:“那就買我身上穿的這件,還有那件白色狐貍皮錦襖。” 師婉兮又精心給呂還真挑了一件紫貂大衣,隨便給耶律鶴才挑了一件皮裘。兩人又買了錦帽、暖耳、護腿、暖鞋等等。師婉兮又挑了很久,銀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好似湯潑瑞雪,風卷殘云。 天空的云凄凄慘慘戚戚,它那張灰白的臉漸漸沉了下來,天地間一片灰黑。調(diào)皮的風四處流竄著,像個熊孩子,幸災樂禍地看著人們的狼狽,樹無奈地搖著頭。天陰沉沉的,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師婉兮突然感覺自己很冷。兩人回了住處,在這種天氣下,師婉兮心中無比郁悶壓抑,總有一種悲涼失落的感覺。 十字路口的客棧里,師婉兮伸出雙手烤著火,說道:“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冷了?” 呂還真道:“把貂裘穿上就暖和了。” 師婉兮撥弄著炭火,道:“那件紫貂錦襖花了七十兩銀子,若是被火燒了,可就不好了。” 呂還真道:“那就穿那件白色的。” 師婉兮道:“那件也不便宜,要二十銀子呢!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富家子弟夏天穿貂皮大衣了?” 呂還真看著她,笑道:“為什么?” 師婉兮披上了白狐貍皮大衣,說道:“他們腦子有病。” 呂還真道:“我也覺得他們腦子有病。” 師婉兮道:“你笑什么?” 呂還真道:“我沒有笑啊!” 師婉兮道:“你明明在笑。” 呂還真道:“我真的沒有笑。” “不信你看。”師婉兮伸手把一面小銅鏡子放到了他的面前,說道:“你為什么總是這么開心?” 呂還真道:“我的人生已經(jīng)這么慘了,再不找點樂子,讓自己開心開心,我怕自己會尋短見。” 師婉兮笑道:“你這個小yin賊,嘴里沒有一句真話!” “你只會相信你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哪怕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呂還真割下來一塊羊腿rou,遞給師婉兮,道:“師仙子,嘗一嘗我的手藝如何?” 師婉兮吃了烤羊rou,說道:“嗯,味道不壞!你做的烤rou,還挺好吃的。” 呂還真淡淡道:“因為我用心在烤羊腿,做一件事情,只要你足夠用心,那么這件事就會做好。” 師婉兮笑道:“你真是一個不禁夸的人,夸你兩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呂還真道:“手藝不好可以練,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 師婉兮盯著他的眼睛,嫣然一笑,道:“小yin賊,我還吃到了另外一種味道,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呂還真冷冷道:“好像并沒有,曾經(jīng)也有一個女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她真是一個自大而且愚蠢的女人。” 師婉兮道:“唉!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呂還真若有所思,嘆了一口氣,說道:“有,當然有了。” 師婉兮臉上洋溢著天真爛漫的笑容,說道:“原來你喜歡我呀!” 呂還真無奈的一笑,說道:“咱們師女神不僅美麗而且聰慧,敢問世間誰不喜歡你呢?” 師兮啜了一口溫熱的流香酒,心道:“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問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呂還真點頭答道:“應該會下一場很大的雪。” 晌午,天空稀稀落落的向山河大地灑起了吳鹽,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師婉兮忽然聽見打斗聲,她便拉著呂還真向前院走去。酒樓里,幾個和尚圍攻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看那幾個和尚的身手,是少林的武功。那個少女年紀雖小,刀法卻也不錯。一個大和尚,背后偷襲,眼看他戒刀就要刺入她后心,突然一柄短槍飛出,將戒刀擊落,短槍向后彈回,一個青年壯漢接住了短槍。 那和尚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們少林派的事。” 那漢子拱手道:“在下煙烽門王不黨。” 一個胖和尚道:“咱們少林與你們煙烽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管這閑事?” 王不黨拱手道:“大師,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們又為何必斬盡殺絕呢?” 那胖和尚道:“閣下,非要管這閑事嗎?” 王不黨:“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一個和尚叫道:“師兄,別跟他們廢話了。” 幾個和尚手持戒刀,攻向了他們?nèi)耍醪稽h一雙短槍使得出神入化,一出手就打倒了兩個僧人,隨即他將兩把槍合為一體,長槍點地,雙腿踢飛了三個僧人,隨后長槍一攔,擋住了那老者落下來的刀,救了那胖僧人一命。 那胖僧人連滾帶爬的出了客棧的門,叫上幾個師弟就跑了。 那老者深深一揖,道:“多謝少俠出手相助。” 王不黨道:“老人家不必客氣。” 忽然背后傳來一聲:“王老大,好久不見。”王不黨回過頭來,只見呂還真朝著他傻笑,似曾相識,便問道:“你是?” 呂還真道:“我是呂還真啊!” 兩個人抱在一起,然后坐下來,說了一些往事。師婉兮蒙著面紗,看了看呂還真,又瞧了瞧王不黨,見他們有說有笑,心道:“難不成小yin賊真是華山派的人?” 王不黨道:“呂還真,明天我?guī)闳コ抢锕湟还洹!?/br> 呂還真道:“好啊!咱們倆十年沒見了,吃頓好的。” 過了不久,那幾個和尚又折返了回來,身后還跟著一群人,都是南方的武林人士。 左正南忙道:“白云仙子,那個小yin賊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師婉兮道:“廢話,他還能把我怎么樣?他敢嗎?” 司空不群叫道:“太白派的小yin賊,你快快出來受死。” 師婉兮道:“小yin賊,他們叫你呢!” 王不黨道:“這位仁兄,我想你是誤會了。他叫呂還真,我從小就認識他。我知道他的秉性,他斷然不會是你們口中的太白派的小yin賊。唐兄,他是呂還真啊!你忘了嗎?” 唐珪搖著扇子,冷冷道:“胡說八道,我可不認識他,也不認識你。” 左正南飛出一劍,呂還真身子一躲,那劍穿過了一個客人的肚子,那人當場死亡。 左正南眼看著自己錯殺了好人,心頭一緊,忙叫道:“小yin賊,你這個邪魔外道,我要殺了你。” 樓上一個人叫道:“我看你們這些南蠻子才是邪魔外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分青紅皂白,殺了人還在這里叫嚷,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幽燕之地,俗重氣俠,自古言勇敢者,皆出幽并。客棧里的人,見這些外來的人欺負一個七十多老者和一個十幾歲少女,心中多有憤慨,又見他們打著正義的旗號,當眾殺人,早已義憤填膺。 又一個人拔出刀來,問道:“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禿驢你們也忒惡毒了,這爺孫兩個怎么得罪你們,非要置人于死地?” 那個胖和尚雙手合十,道:“他們爺孫兩個偷了我們少林的武功秘籍,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都是邪魔外道。”最后一個“道”還沒說出口,那老者飛出,扭斷了胖和尚的喉嚨。眾人一擁而上,亂成一團。王不黨上前拉架,一招“落英梨花飛”,鋒刃所過之處,好似梨花紛飄,眾人兵器脫手紛飛。他挑落了那老者手中的刀,又救了唐珪一命。 王不黨道:“各位英雄,冤家宜解不宜結。” 突然,一支冷箭射出,穿透了王不黨的胸膛。王不黨回過頭來,在桌子上一拍,把桌子拍掉了一角,碗盤碎了一地,他問道:“為什么?”唐珪道:“你們都該死。”王不黨噴出一口鮮血,說道:“呂還真,你多保重。我錯了,沒有看清人心險惡。心若柔軟,人盡可欺。你若無情,天下無敵。殺,殺,殺!”說完就倒在地上死了。 呂還真戟指怒目,道:“姓唐的,是你殺了他。” 司空不群道:“殺了他又如何?小yin賊,你死到臨頭了。” 呂還真眼神兇狠,殺氣騰騰,陰狠的一笑,大喊一聲:“你們都去死吧!” 司空不群笑道:“就憑你?你只會磕頭討?zhàn)垺!?/br> 南方群豪笑著點頭稱是,燕趙群雄皆是殺氣騰騰。 師婉兮向呂還真看去,只見他面露兇光,呼吸急促,眼神中透著殺意。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表情,猙獰而可怕。師婉兮看了不寒而栗、膽戰(zhàn)心驚,她還從未見過如此重的殺氣,不敢再正眼看他。 左正南救人心切,手持兩柄短劍撲向呂還真。呂還真雙手拿起凳子,兩柄劍插入凳子,他雙手一扭,左正南手中的兩柄短劍便脫了手。說時遲那時快,呂還真掄起凳子就砸向了左正南,把凳子砸碎了,抓住凳座,反過來將劍插進來左正南胸口,一腳將他踢飛。 唐珪伸出雙臂,發(fā)出兩筒七星透骨針。一筒射向呂還真,一筒射向那老者。七星透骨針透過那老者的身體,釘在了后面的柱子里。與此同時,呂還真橫掃了一劍,震開了七星透骨針,劍氣所過之處,人物盡斷。 師婉兮也撐開了“憶江南”,擋在身前,她再次合上千機傘時,看見了可怕的一幕,遍地是血,觸目驚心,令人膽戰(zhàn)心寒。 朔風漸起,如刀似劍,漫天飛舞的梨花,忽聚忽散。唐珪等人奪門而出,倉皇逃竄,隨著一聲聲慘叫,呂還真走了出來,街上的群豪紛紛殺向了他。呂還真提著劍,踏著碎瓊亂玉,迎著北風,一劍至少殺死一人,群豪紛紛倒在雪中。 師婉兮也走了出來,只見滿地殘肢斷臂,雪地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呂還真瘋了似的殺著人,兩個大紅燈籠,隨風滾了過來。 呂還真一路殺了過去,只剩下三人,縱身從他們頭頂躍過,三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呂還真回過身來,長劍滴著血。 三人之中,點蒼派大弟子諸葛恪守武功最好,他使了一招“柳煙花霧”攻向呂還真,劍招空靈清絕。雙子門崔綠波手拿雙刀,唐珪使一把鐵扇,兩人也拼了命攻向他。呂還真左躲右擋,向后掠去,一劍飛出,劍從諸葛恪守的人迎xue刺入自啞門xue而出。唐珪攻向呂還真,被抓住了手,一腳踢在膝蓋上,往后一扔,絆倒了沖過來的崔綠波,崔綠波一個惡狗吃屎,撲倒在地,呂還真撿起他的刀來,一刀殺了他。 唐珪被嚇破了膽,跪在地上向呂還真求饒,呂還真拎著刀,走向了他。唐珪孤注一擲,想要放暗器殺了他,卻被呂還真一刀刺穿肩膀,割下了右臂。呂還真面無表情,揮起刀來,向他砍了三十幾刀,方才住手。他向十字路口的客棧走去,卻見一人還活著,正是司空不群,他踩著司空不群走了過去,司空不群裝死以為逃過一劫,呂還真走了幾步,將腳下的刀一蹬,刀向后飛出,刺入了他的心臟。 呂還真向客棧走去,看了一眼呆立在門口的師婉兮,進了客棧。小女孩抱著爺爺哭,客棧里的人都道:“蠻橫無理、濫殺無辜的南蠻子該死,拍手稱快。” 雪依舊靜靜的下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樹上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棉衣,地上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棉被。大地變成了白色粉裝玉砌的世界,萬里雪封。鵝毛大雪漸漸地讓這個世界安靜了,鴉雀無聲,地上的雪被血染成了紅色。 黃昏,客棧掌柜的用牛車拉著棺材進了煙烽門,門主田言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給了那老掌柜的五兩銀子,叫人送他回去。 兩天之后,少林寺妙濟大師、峨眉派司空白衣、南海派何落竹等人找上了門來,卻被煙烽門團團圍住。如果不是有田構,他們險些都被殺了。他們知道了前因后果,盡皆臉上無光,尤其是唐門的唐瓊更是羞得滿臉通紅,畢竟恩將仇報,一向為江湖人所不恥。他們在王不黨靈前,磕了幾個頭,灰溜溜的走了。 耶律鶴才、呂還真、師婉兮和那個少女四人冒著風雪,每隔十里換一匹馬,路上只吃了rou干干糧,快馬加鞭跑了七百多里,在一個小客棧里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