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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個信得過的仵作,我們先去趟岐山亂葬崗。” 岐山亂葬崗專門下葬官府裝斂來的無名尸體,或沒有親人朋友認領的尸體,鏢局的所有人都被葬在那兒。 盡管是白日,岐山山中卻是不見天日,山道上亦是陰風陣陣。隱隱能聽到“呼呼”“咕咕”地恐怖聲響。 兩輛馬車在林中穿行。 其中一輛馬車,展弈在前面駕車,回頭懶懶地說了一句:“我直接去縣衙把那縣令逮過來就好了,嚴刑拷打,不怕他不說,非得來這個鬼地方做什么,萬一被什么臟東西纏上多晦氣啊。” 裴珠月抿了抿唇,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相握著,都抓白了。 水蓮心見狀手覆了上去,沖馭位上的展弈喊了句:“你少說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轉眼又柔聲對裴珠月道:“要不先送你回客棧,取證的事交給我們。” 裴珠月搖了搖頭,道:“沒事的。” 倘若龍山鏢局那些人死前中過毒,那尸體內定然還有毒物,他們此行就是去重新驗尸,她得跟著。 藺伯蘇見狀回想起幼年時曾聽到的傳聞,江洋大盜為了報復裴鎮山綁架了他的小女兒,將人活埋在了亂葬崗,所幸及時趕到將人救了出來了。 藺伯蘇抓住了裴珠月的手腕,不容反駁地說道:“同我一起回客棧。” 他讓展弈停了車,彎腰抱起裴珠月下了馬車。 不論裴珠月怎么掙扎都不為所動,還說了句:“乖,別亂動。” “乖你個頭,你放我下去!”裴珠月怒道,莫名其妙地抱起來,她臉都氣紅了。 后車的仵作好奇地伸出了腦袋,被藺伯蘇一眼瞪了回去。 藺伯蘇低聲道:“我聽說過那件事,你不必勉強自己。” 裴珠月僵了一下,又繃著臉道:“知道又如何,知道你就可以這樣不顧我的意愿強行帶我走嗎?而且,我一點都不勉強,放我下去。” 她的目光堅定冷毅,似乎真的無所畏懼。 藺伯蘇微微蹙眉,在裴珠月執拗的目光下還是將人放下了地。 裴珠月攥緊拳頭一步一步地回了馬車,外表看似淡定,心中卻亂作一團。 她對這種地方有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但她不想在藺伯蘇面前表現出脆弱。 哪怕是一點。 第29章 你走錯方向了 岐山的這塊墳地,明面上說是官府下葬那些無人認領尸體的地方,說白了就是亂葬崗。 哪家有個不聽話的仆從,哪家失手殺了人,哪家沒錢買棺材墳地…… 都往這兒丟。 那些個孤魂野鬼的尸體運氣好的還有張席子裹著,有土蓋著,那運氣不好的只能以地為席,以天為被,等上個月余化作白骨,運氣再差些的,說不定剛到這地兒就被猛獸吞食入腹了。 快到地兒的時候馬似乎被墳山上的煞氣震懾住了,停下了腳,無論怎么用鞭子抽都巋然不動,眾人只能下馬徒步。 陰風陣陣襲來,鼻尖似乎還縈繞著尸體的腐臭味,裴珠月心里犯怵直打鼓,死死地抓著水蓮心的手,那細嫩的手都被抓出紅印子了。 水蓮心知裴珠月害怕,也就任由她抓著。 藺伯蘇見裴珠月顫顫巍巍跟個老人家似的,眉頭微微皺起,上前幾步道:“若是害怕就回去,沒必要勉強自己,沒有人會恥笑你。” 水蓮心向來與藺伯蘇不對盤,這會卻是同意他說的話,她拍拍裴珠月的手正要勸說,裴珠月卻回過頭瞪了藺伯蘇一眼,崢崢質問:“誰害怕了!” 藺伯蘇掃了眼她扣著水蓮心的手,道:“水小姐的都被你捏紅了,還說沒有?” 裴珠月恍然意識到這事,松了手上的力道放在嘴邊吹了吹,自責道:“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水蓮心搖搖頭淡笑:“沒有,不過你力氣確實是挺大的。” 裴珠月給水蓮心抹了些神仙散,淤紅很快就散去了,她低聲對水蓮心道:“為了不再傷及無辜,我就不牽著你了。” 水蓮心目光誠摯地說道:“我真沒事,你牽著我就好了。” 裴珠月拒絕,堅定道:“我也沒事,過去這么久我早就忘了,一點也不怕。” 像是印證自己的話她還走在了前頭,不過隱藏在襦裙之下僵直的雙腿昭顯著她內心的恐懼。 藺伯蘇見她略顯奇怪的走路姿勢,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裴珠月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側目瞥了一眼,嘲諷道:“離我這么近做什么,難不成是害怕了?” 藺伯蘇微微彎腰抓起了裴珠月的手,不冷不淡地說道:“你走錯方向了。” 裴珠月聞言看向水蓮心求助,只見水蓮心扶著額角點了點頭,裴珠月頓覺臉上無光,她甩開了藺伯蘇的桎梏,色厲內荏道:“別動手動腳的,我自己會走。” 像是泄憤一般,她狠狠地邁出了一步,然后就聽到“咔嚓”一聲,這聲音有幾分沉悶,不似樹枝斷裂那般清脆。 裴珠月若有所感,退開半步緩緩地低下了頭,入目的是一截人骨,那是一截手臂,半截入土,半截還有手隱在薄薄的一層泥土中。 裴珠月一陣怔忡,植根于骨髓的恐懼再次蔓延上了心頭。 四周全是尸骨,尸蛆在那些腐rou上爬行,白骨睜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她,腐臭的泥土一點一點漫入她的口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