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美食錄 第45節
便給他們介紹:“這魚片成薄片,加了酸白菘做菜最是開胃。” 說罷示意廚子們給諸人一人盛一小片。 金桔石榴一聽這些食客是適才消費了二百兩銀子的那些,登時打起精神好好應酬。 紈绔們都已經吃過飯了,可還是忍不住一人來了一片。 酸白菘被腌制過,酸酸爽爽,加上點綴的辣茱萸,酸中帶辣,辣中帶酸。 脆脆的酸菜口感絲毫感覺不到菜筋存在,滿口無梗,吃起來順暢酸爽。 魚片薄滑,嫩嫩的一點都不老,酸菜的酸爽和茱萸的微辣滲入魚片,剛剛好。 還有人將剩下的魚剔骨后再把魚rou裝進大石臼。用石杵搗后加了淀粉用力攪打,最后攪打成能彈起來的魚丸。 剩下的那些魚骨也不扔掉,一部分油炸,一部分煎成魚湯,在大鍋里咕嘟咕嘟的煮。 魚白色的魚湯,搗出來雪白的魚丸就被投入了魚湯。 曼娘行了一禮:“其實這魚都是適才世子點的魚骨剩下的廢料,因而我便給諸位各備了一份魚丸帶走。” “還有禮帶?”陳雪所踮起腳尖欣喜不已,“老板,給我兩份成么?我想給我娘帶一份。” “那是自然。”曼娘笑道。 真是個大孝子,走哪兒都不忘泓瑤帝姬。謝寶樹感慨道,忽然靈機一動,“我也要兩份。” 宋簡議不甘示弱:“我也要兩份,不過等我離京去馬場那天來取。” 看魚丸這般受歡迎,曼娘索性將菜式再做調整,點魚骨的話會上一道酸白菘魚片,一道魚丸湯,最后臨走時還給食客一盒包裝精美的魚丸。 雖然魚丸魚骨的成本不高,可如此一來倒讓食客覺得這道菜格外值得。 其余的魚骨曼娘也不浪費,她命人在酒樓門外支了一口大鍋,鍋里煮起魚湯。 濃郁魚湯香氣飄了出來,路過的行人聞到香氣就駐足互相打聽這是家什么酒樓,一來二去,倒招攬了不少客人。 黃四郎君回到回家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怕。 他仔仔細細的將當天發生的事情每一個環節都回憶得一清二楚。 他們這些人雖然風光,可在王權面前那就是根草芥,是以要好好巴結這些貴人們。 再想到那位小娘子被一群公子哥眾星捧月圍在中間,不知是什么來路? 若不是自己機靈,上趕著得罪了那位小娘子,那恐怕…… 他想得后背發涼。 越發恨上了烏大禮,這烏大禮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自己當把刀去對付恒家娘子? 到頭喋血的人本就敏感多疑,黃肆郎君立刻聯想到自己近來與慶平坊的古家爭奪地盤之事。 莫非烏家這是投靠了古家?要借著世子的手將自己除掉? 黃肆郎君攥緊了拳頭。 烏大禮回家之后先是為自己損失的錢財長吁短嘆,沒想到過了一天就在大街上被人套了麻袋,運到了外地去,不知所蹤。 家人急著去報官,官府也沒有認真查訪,像烏大禮這種江湖子弟時常涉及幫會之間爭斗,時不時就鬧個死傷,著實不好查。 謝寶樹拎著食盒遞給了牧傾酒:“三哥,這是魚丸。” 牧傾酒搖搖頭:“我說你這個小四,做點正事不好么?王府不缺你這口吃的。”說著就叫人將食盒端下去。 “哎哎哎——”謝寶樹忙攔住,“三哥,這是恒家娘子送的,我只不過順手捎過來而已。” “真的?”牧傾酒神色一滯。 謝寶樹心里暗喜:“我還敢對三哥撒謊么?我去恒娘子開的新酒樓捧場,她做了魚丸讓我捎過來,我可是馬不停蹄,連歇都不敢歇一刻,就風雨無阻趕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千里之外克服萬險呢。 他趁熱打鐵:“三哥,你可得交待我做點活,你看宋簡議那小子四六不著的你都給個養馬的差事,我這般做事踏實的自然也要得個機緣。” 牧傾酒失笑:“好啊,原來你存著這心思。” 他這般說眼里卻毫無生氣跡象,謝寶樹便知道自己賭對了,他耍賴:“我不管,三哥,反正你得給我個差事!” “跟著我可就脫不了身了,你可想好了?”牧傾酒忽得收起了頑笑神情,一臉認真。 “那是自然!”謝寶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我唯三哥馬首是瞻。” 牧傾酒仍舊搖搖頭:“你還是熄了這心思,吃吃喝喝也挺好。你與宋簡議那小子不同。”宋家早就投靠到他麾下,橫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可謝寶樹不同。他是皇后親侄子,成國公家的三少爺,浪蕩玩樂京城無妨,但與牧傾酒走近便會成他的污點。 若有朝一日換天,新登基的官家上位后,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他,那時少不了會連累謝寶樹。 也因此他自打長大后便一直與這幫自小玩大的玩伴刻意疏遠,為的就是不連累他們。 謝寶樹可不知道三哥心里這些盤算,他如同被寵壞的小孩,對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勢在必得:“三哥,我今兒路過金樓還給你捎了一份金釵,你正好送人。”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盒:“肯定招小娘子喜歡,您收了魚丸,得給人回禮不是?” 牧傾酒一手推過去木盒,臉上也毫不動搖:“你該走了。” “三哥啊……”謝寶樹哀嚎一聲。 旁邊的來福看不下去,倒有心替謝寶樹說句話:“王爺,謝公子送來的禮盒正好。” “怎的,我以前送的不好么?”牧傾酒神色為之一滯。 謝寶樹也摸不著頭腦:“怎的,我三哥的眼光倒還能有錯。” 來福與牧傾酒說是主仆實則如戰友,當即也不避諱,大大方方道:“我瞧著王爺送的禮,應當不是小娘子們喜歡的。” 他扳著手指一一說明:“第一回 送了個石獅子大小的玉石貔貅,第二回送了個半人高的紅蠟燭,這哪里是送嬌滴滴小娘子的?” “什么?”謝寶樹一臉沉痛,不可置信,轉過身去牧傾酒,“三哥,您就送小娘子這些?” “是啊,有何不可?”牧傾酒理直氣壯。 “有何不可?”謝寶樹看著這個不開竅的三哥,忽得生了萬千氣概,“三哥,這件事我摻和定了。” 第四十二章 一更 趙家。 趙老爺和趙夫人因著各自的陰私之事被暴露而鬧個不休。 趙老爺一生氣就把外室和私生的孩兒一同帶進家門來。 “好啊, 成日里怪我偷藏私房錢,你還不是在外面養小的?!”趙夫人恨得咬牙。 張老爺冷笑了一聲:“ 不!我在外面的花銷其實都是她在出。” “她自己一個弱女子,非但養著我, 還花著自己的錢養著我們的孩子,是你這樣的貪婪婦人所能比得?” “你啊你,居然將我與妓子相提并論!”趙夫人氣倒。 她遣了趙二郎出去打聽, 這才知道。這位名姬以前是花魁,上了年紀之后金盆洗手不再重cao舊業, 拿著手里攢的一大筆錢要尋個依傍。 她有錢, 長得美, 懂男人, 姿態又刻意做小伏低, 這樣的一個女人要俘獲趙老爺也太容易了。 外室進門還帶著兩個婢女,那兩個婢女人前人后都喚她做“二夫人。” “我還未喝過她敬的茶, 她就以二夫人自居?!”趙夫人氣得摔壞了一桌碗碟。 二夫人極其會做人,趙夫人找茬她立刻就垂首認錯:“我不對, 惹得jiejie生氣。” 趙老爺跟趙夫人為了她吵架,她就怯生生地拿出一筆銀子, 當著趙老爺的面給趙夫人:“jiejie和老爺為了錢的事情爭執, 我愿意將手里的全部身家都交給jiejie,只求家里和睦。” 趙夫人眼前一亮。 被感動不已的趙老爺瞧在眼里, 怒斥趙夫人:“你還有臉收銀子?” 趙夫人刻意為難二夫人故意叫她去洗衣服,她就把衣服全部都扔了, 再買些新的回來。 趙老爺驚奇, 她就楚楚動人:“今天去洗衣服,我不會洗笨手笨腳把衣服洗破了,擔心被jiejie罵, 所以就買了新衣服。” 讓趙老爺愈加心疼。 罵趙夫人:“我們家以前沒有二夫人的時候衣服不也是洗的干干凈凈的嗎?” 趙夫人氣的牙癢癢,都顧不上給趙大郎找媳婦,更顧不上關注趙大郎,她都沒有注意到趙大郎交上來的錢越來越少,在外面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這么多年在家中掌控所有,勾心斗角玩弄著家里上下,將趙老大支使得團團轉,以為自己駕馭人心方面頗有心得,殊不知她能夠玩弄老大的人心,只不過是因為長子心里有她這個娘罷了。 趙夫人帶著這錯覺還試圖與二夫人斗,不過是一場場慘敗罷了。 終于趙老爺連俸祿也不交給她了。 趙夫人越想越氣:她為家拼死拼活的,沒想到趙老爺還這么對她,著實寒心。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趙老爺迎娶私妓做小妾的事告了官。 對于這等事官府雖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遇上有人正兒八經來告自然也要秉公辦案,于是趙老爺就此丟了自己的官職。 趙老爺垂頭喪氣回來,將趙夫人堵在院里就想暴揍一通,還好她兩個兒子如今長大了,左右一攔,總算能攔住這個老子。 一家人正鬧得團團轉,誰知碰上趙二嫂裹著一個小包袱,左右手各自牽一個孩子就要回娘家去。 “娘子?你這是?”趙二詫異道。 趙二嫂子毫不含糊:“當初我就瞧不中你,要不是當時你家許諾了說等你爹老邁后就把官職給你我才不下嫁呢!如今你家官職既然落了空,我才不留在你家受苦呢!” 趙二苦苦挽留,誰知趙二嫂子頭也不回就回了娘家。 趙家請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長輩和當初的媒人出面,趙二嫂才將兩個孩兒還了回來。 她沒到一個月就嫁了個喪妻的小官吏,趙二在家借酒澆愁,是越發恨他爹娘。 趙老大則整日生活在悔恨里,現在回想起來,趙大嫂性格溫順,待他也好,誰知自己豬油蒙了心呢? 趙夫人如今要養兩個孫兒,便逼著趙老大在外面多干活拿點錢來。 要是往常趙老大會毫不猶豫的出去干活,把所有的錢財都交給他爹娘,但是現在他居然毫不猶豫就拒絕了:“爹,娘,不若我們分家算了。” 趙夫人很驚訝:“你逆子居然想分家,不要我這個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