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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茶的臉色沉了沉,作為宅斗高手,她巧妙地轉移了重點,試圖占據上風—— “姨母擔心您身體不適,特意安排我前來照顧,嫂嫂可以嗔怪阿茶冒失逾禮,但不能無視姨母的一片心意。” “表妹講話總是明里暗中帶著刺,時不時就搬出老夫人說事,頗有幾分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意味~”景栗不用正眼看她,僅以余光不屑地瞟著,從輕紗的縫隙之中注意到其面色如陳年舊茶一般,深綠之中透著暗黑,便覺得分外解氣,加大火力猛懟—— “都說相由心生,表妹小小年紀便一臉滄桑之色,就是因為心思太深太重,人心還未算盡,皺紋倒數不清了,只怕最后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呂茶身邊的一位瘦高的婆子插嘴道:“大娘子怎能這般夾槍帶棒地講話,表小姐可是侯府的貴客!” 景栗看了看那位婆子,“彈框”中出現了背景信息,此人為史mama,伺候“老烏婆”已十幾年有余,算是侯府之中的老奴仆了,后被指派照顧呂茶。 景栗輕蔑一哼,故作不知,向小丫頭道:“這位看著眼生,不知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 史mama屈膝行禮,可是眼中并無恭謹之色,儼然是慣欺善主的刁奴,她自我介紹道:“老身姓史,在老夫人身邊侍候近二十年,還在侯爺身邊…” 景栗并無耐性聽她掰扯資歷,徑直打斷,言辭客氣,語氣卻非善:“請教史mama,在侯府之中,我與表小姐,誰是主,誰是客?” “當然…大娘子是主子…”史mama還以為金蓮是昔日那個宅斗力為零的廢柴,先前因輕敵而張揚過度,此刻被打的措手不及,氣焰漸漸弱了下去。 景栗乘勝追擊:“您老剛剛好大的口氣,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敢駁我這位大娘子的面子,若讓不知內情的人聽了去,還以為史mama是侯府的主子呢!” 她刻意用了話劇腔,抑揚頓挫地訓斥其失禮之舉,舞臺效果滿分, 史mama這才意識到倚老賣老的手段用過了火,只得道:“老奴…不敢…請大娘子贖罪…” 呂茶總得替伺候自己的奴仆撐腰:“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史mama是伺候姨母的老忠仆,嫂嫂不顧后果公然訓斥,實為不妥,此事若是被好事之徒添油加醋地傳開,外人會以為永昌侯府婆媳失和,借敲打奴仆相互為難,嫂嫂行事如此不顧后果,置侯府的顏面于不顧,可曾想過回府之后該如何交代?”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綠茶的殺手锏說來說去就一招,那就是搬出姨母“老烏婆”說事,之后再巧舌如簧地把綠豆大點的事夸張成西瓜,借侯府的名聲來壓制金蓮。 景栗可不是往昔忍氣吞聲的傻金蓮,今天的事終究是綠茶表妹理虧,她不怕鬧大,就怕鬧不大,冷冷一笑,甩了甩袖子,稍稍輕晃脖頸,侯爵夫人的款兒擺的更足—— “表妹不止書讀的多,心cao的更多,連親事都未定的姑娘家,反倒在嫂嫂面前大談婆媳之道,真真是有趣,看來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人了!” 呂茶作為閨閣在室女,聽到如此直白的譏諷,自然是又臊又氣,紅騰騰的臉差點冒出火來:“阿茶的婚嫁之事,自有父母與姨母做主,不勞嫂嫂費心!” 景栗越懟越勇:“表妹若不住在侯府,我自不會多管,可你借住在我家一日,我作為嫂嫂就得負責一日,不僅要承擔你衣食用度的花費,還須勸導你謹言慎行,更得幫忙問詢合適的人家,讓表妹盡快有個合心意的好郎君。” 呂茶仗著有姨母做靠山,平日習慣壓金蓮一頭,絲毫不知收斂:“嫂嫂難道是在下逐客令嗎?” 景栗索性把假情假意發揮到極致,拉起綠茶的手,表面親親熱熱,言語卻狠狠戳刀—— “表妹的父親因罪被貶黜到山高水遠之地,呂家在汴京城也就只剩侯府這一門靠得住的親戚了,你借住自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向心善,絕不會刻意為難驅趕,看在表妹是老夫人外甥女的份上,始終都會以貴客之禮相待。 你已至出嫁之年,在侯府住不了太久,即便日日吃鮑翅燕窩,嫂嫂也供得起,錢都是無所謂的小事,面子才是真正的大事。 表妹方才口口聲聲提侯府的顏面,其實你真正應該關心的,是呂家的顏面。 先前你親送侯爺出行,已屬冒失逾矩,今日又上著桿子追來迎接,比我這位侯爵夫人還殷勤,此事一旦傳開,外人定會非議呂家家教不嚴,致使兒女舉止輕浮,全然不知男女避嫌之道。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女兒家尤其要自尊自重,不可肆意胡來,更不要妄做攀高枝的白日夢,當心一不留神跌下來,把面子和里子通通都摔沒了,還連累整個家族名聲掃地!” 景栗的這番話堪稱暗刀明戳的神作,從兩個層次把綠茶表妹諷的體無完膚—— 先是挑破其貴小姐的偽架子,呂家已然江河日下,風光不再,呂茶說到底不過是寄人籬下的親戚罷了,沒有驕傲的資本,也擔不起“貴客”的名頭。 金蓮先前對其百般忍讓,說到底是顧及著“老烏婆”的面子,景栗把這層窗戶紙戳破,變相提醒呂茶—— “老娘之所以對你寬厚,一來是施舍,反正我不差錢,權當是做善事賞叫花子,二來是顧全“烏婆”老夫人的面子,既然你喜歡搬出那尊惡佛爺說事,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