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燈 第47節
“從那以后珍珍再也不過生日。小四自責愧疚,不敢再跟珍珍親近,還偏執地將她攆出北京。惹得后來每年珍珍生日,小四都在5.21給她悄悄補上。” “他哪兒是恨她,分明是怕我責怪她,又怕你把珍珍訓練成第二個他,故意找個借口放她走,給她自由罷了。” 說到這,趙嫻似是想起什么傷心事,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繼續說:“……小四看似薄情,卻比誰都深情。這孩子傻,從來不知道將愛意說出口,任由旁人誤會?!?/br> “別說珍珍為他而死,就算不是,他也會愧疚、自責一輩子。我這個當媽的,哪兒能不心疼他呢。” “我這個做母親的,怎么能看他重蹈覆轍呢。那姑娘對他影響那么深,如何讓我不害怕?!?/br> “淮安啊,當初要知道我倆是這結局,我一定不嫁你?!?/br> 趙嫻說完,手指輕輕劃過?;窗驳拿佳?,嘆了好長一口氣。 祝政煙癮犯了。 他逃也似地回到臥室,輕輕合上門,大步繞過層層阻礙,徑自走到床頭,撿起床頭柜的打火機、煙盒,急急忙忙點了根煙。 煙霧縈繞下,他只身立在落地窗前,面色慘白地瞧著道路兩旁規矩排列的路燈、路面不?;蝿拥臉溆啊⒁约斑h處寂靜無聲的夜。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要不就這樣算了。 念頭剛起,腦子里便浮現出關潔那副清冷、白凈的皮囊,以及那雙清醒卻惹人憐愛的狐貍眼。 不可能,他不可能放手。 他極淡地笑了笑,自嘲:“祝政,你完了。” — 上海。 萬嵐臨時給關潔接了個活動,舉辦地點在北京。 關潔看到地點,本能地想拒絕,奈何萬嵐已經跟活動方交接完收尾工作,無法推脫。 受邀參加活動的,還有朱真。 朱真回上海這兩天,狀態非常好。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條澄清視頻發出以后,不少人路轉粉,大多數抱以同情的心態跟她私信,告訴她明天會更好。 另外兩方的狀態就沒她這么好了,林貞貞被罵得狗血淋頭,“慣三”徹底掛在她的頭頂,楊競文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攻擊。 期間楊競文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都被朱真摁斷,有一次還打到關潔手機。 關潔剛接通,就聽楊競文在電話里求饒:“真真,我錯了,真的錯了,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朱真當時正在吃意面,右手捏著叉子順時針卷滿意面,而后一口塞進嘴。 將意面囫圇嚼完咽進喉嚨,朱真特意清了清嗓子,接過關潔手機,對著里面的人大罵:“楊競文,你他媽去死!” 這句吼得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如果不是怒意太明顯,是不會發出這樣不顧形象的嘶吼。 關潔立馬明白朱真從未想通過,只是把恨意全藏在心底,刻意拿鎖鎖起來罷了。 吼完,朱真像xiele氣的氣球,雙手扒在桌上,軟趴趴地撐著下巴,有氣無力說:“西西,我忘不了這個爛人?!?/br> “我試過很多次、試過很多方法,都無法把他從腦子里徹徹底底清楚。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關潔對此搖搖頭,不予置評。 朱真也沒想從關潔那兒得到答案,她慘淡地笑了下,略帶嘲諷說:“如果有一天他肯跪在我面前低聲下氣求我給他個機會。我一定答應他。” “我會讓他重新愛上我,愛到骨子里,愛到沒有自我,然后——讓他一輩子活在后悔、痛苦中不能自拔?!?/br> 關潔只當她說笑,壓根兒沒想到,未來的某一天,這段話會給朱真帶來如此慘烈的結局。 — 朱真沒去過北京,路上一直追問關潔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計劃等活動結束,她去北京大街小巷到處轉轉。 關潔認真思考了半天,硬是沒想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朱真眨眨眼,滿臉驚訝:“不會吧,居然沒有?” 關潔搖了搖頭,解釋:“我那幾年……日子過得昏天黑地,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酒吧以及各種娛樂場所流連……很少有機會單純地跟朋友一起去逛街、去玩、去吃?!?/br> 朱真沉默半秒,抬手摟住關潔胳膊,腦袋靠在她肩膀,手指攥著她的繡花袖口,小聲問:“西西,大學時候的你是什么樣的?” 關潔本想拒絕回答,可是對上朱真那雙濕漉漉的、亮如星星的鹿眼,她忽然有些不忍心。 她回憶一番那些過去的、破碎的、被她封藏谷底的畫面、片段,細細斟酌道:“那時的我不算一個好人?!?/br> “不是指形容詞的好,是動詞的好。我那時候……該怎么說呢……挺混的吧?!?/br> “身為學生,沒正兒八經上過幾堂課,也沒在寢室留宿過幾晚,每天都在外面鬼混。喝酒啊、抽煙啊、唱歌啊、打架啊……能玩的我都玩。” “二十來歲就見識過這個社會的險惡、虛偽,知道錢財、名利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明白這世界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會不顧一切愛我?!?/br> 朱真聽得認真,跟著關潔的節奏時而蹙眉、時而瞪眼、時而好奇。 她仰起頭顱,安安靜靜打量關潔。 她的頭發長了一小截,不過依舊短,長度剛好到脖子。 頭發絲柔和、順滑,飄著洗發露的茉莉花香,很淡很好聞。 耳朵很薄、很小,耳垂掛著一串天藍色水晶石水滴狀吊墜。 說話時,聲音很淡,臉上表情很平靜,好似在講別人的故事。 她有一雙清冷孤傲的眼睛,瞳孔深黑,眼里總是泛著晶瑩的水光,再配上單眼皮,以及左眼下那顆不明顯的淺色淚痣,顯得很獨特、個性。 她這長相屬于別人見一眼就忘不掉的類型。 該怎么形容呢? 驚艷吧。對,就是驚艷。 朱真發呆的功夫,關潔已經講到別處。 她盯著機艙前排座椅后背貼的旅游廣告圖,不緊不慢說:“碰到過一個……我至今難以形容的男人,跟他有過一段不正當的關系?!?/br> “我跟他接過吻、上過床、吵過架,一起打打鬧鬧、肆意妄為過。到決絕那天,我們都未曾做過一天情侶。” “如果要用幾個詞形容這幾年的經歷,那一定是——荒唐的、腥臭的、腐朽又難忘的。” 這是她對她跟祝政這段往事的客觀批注、審判。 沒有人知道她曾為祝政流過眼淚,也沒人知道那段不正當關系下的當事人具體經歷過什么。 朱真聽完,遲遲張不開嘴。 她動了動眼睫毛,抱著試探的態度問:“……那人是不是前幾天我看到的保時捷車主?” 關潔這次沒給回復。 她揉了揉發紅的眼尾,睜著單眼皮,一錘定音:“這事到此為止,不會再有后續?!?/br> 朱真囁嚅嘴唇,扭頭靜望機艙外的藍天白云,不再打擾關潔。 — 活動在第二天下午,萬嵐早早打電話交代她倆誰誰誰是負責人,具體地點在哪兒,到了活動現場誰誰誰會引她們進場,以及她們的具體任務。 朱真邊聽電話邊吐舌頭,偷偷趴在關潔耳邊吐槽萬嵐話好多。 哪知音量太大,被那頭的萬嵐聽到,萬嵐當即冷笑,警告朱真:“就你最不省心,活動現場各路人馬聚集,你悠著點,別給我丟臉!” 萬嵐刀子嘴豆腐心,朱真早摸透了她的性格,壓根兒不把這警告當回事。 電話掛斷沒兩分鐘,酒店門鈴響。 關潔去開門,哦,有人專程送了禮服過來。 一套朱真的,一套她的。 朱真的粉色蓬蓬裙,穿起來跟迪士尼公主似的,可愛又漂亮。 她的則是復古紅亮片大面積露背長裙,仿佛為她量身定制,將她身上的性感、清冷、孤傲一一融合。 氣質、容貌堪比女明星,甚至高出一籌。 關潔穿著紅裙從試衣間出來那刻,朱真捂著臉,差點尖叫出聲。 太他媽好看了吧! 朱真拿起相機連拍好幾張照片,拍完都不用修,直接將毛片傳到手機,經關潔允許,發到朋友圈大大方方欣賞她的魅力。 關潔哭笑不得,輕輕掐了下朱真的臉頰,示意她低調點。 — 到了現場才知道活動方很豪,嘉賓陣容也豪華,娛樂圈、網紅圈、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到了現場。 她這等級,能參加這樣的活動,實屬高攀。 朱真也被嚇到,抓著關潔胳膊低聲驚呼:“臥槽,這都什么!我居然能參加這么高級的活動??!全是我在屏幕上才能看的明星、大佬……還有這配置,嘖嘖嘖,豪??!” 朱真本來就是個小公主,這次場面雖然大,倒也不至于這么夸張。 關潔本想拉著朱真去角落躲躲,還沒來得及就聽朱真驚喜萬分地指著不遠處的人問:“臥槽臥槽臥槽,那是不是新晉影帝江維??靠!真人比屏幕里還好看!我好喜歡他演的皇帝?!?/br> 那邊站著跟導演聊天的江維似乎聽到朱真的聲音,下意識回過頭掃了眼她倆所在的方向。 迎上朱真驚喜的目光,江維禮貌笑笑,舉著手里的香檳同朱真隔空碰了碰杯。 朱真被江維這一舉動弄到滿臉通紅,恨不能貼在關潔背后,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江維也是r大音樂系畢業,算是關潔同系學長。 在校風評很高,表白墻至今有他的身影。 關潔讀大一時,他剛畢業,所以她也只聽過他的名字,并沒見過真人。 本以為這樣的人不會跟她有交集,沒想到走紅毯結束后,江維主動過來跟她打招呼。 彼時朱真在上廁所,角落只她一人,手里端著一小疊甜點在細嚼慢咽。 江維繞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徑自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同她打招呼:“關潔,你好。我是江維,很高興……見到你本人。我前兩天剛聽完你的新歌,非常好聽,我很喜歡。你的作品風格跟你本人挺和諧。” 關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先是放下手里的甜點,而后站起身,略帶倉促地伸手回握江維,并勾起嘴角,禮貌回應:“我的榮幸,感謝江老師的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