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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局面,分明是他們占了優(yōu)勢,如果他們可以跟杜阮一道,就不會如此危險,杜阮也就不用冒死了。 “你必須一個人去?!笔捗傻卮驍嗔怂脑挕!澳阆胱龅氖?,只有你一個人能做。” 杜阮預(yù)感到了什么,心臟飛快地跳動起來。 “你的意思是……” 蕭蒙看著她,低聲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br> 杜阮于是往前走了幾步,她最后一次回頭,蕭蒙站在柳樹下,他的面龐已經(jīng)完全被柳樹的陰影淹沒了,好像他整個人也被什么不存在的陰影淹沒了似的。 杜阮看了他一眼,忽然說:“蕭蒙!” 男人抬起眼,無聲地詢問。 這個動作終于使他從陰影里露出頭來,那張鋒利的面龐再次被鮮紅覆蓋。 即使如血色一般,那也是光,對不對? 杜阮笑起來:“等你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就來告訴我吧?!?/br> 蕭蒙的眼神一亮。 他不由自主地往杜阮的方向走了兩步,終于走出了那顆柳樹帶給他的陰影,旋即他停住了腳步。 “……好?!彼f?!拔矣H自告訴你。” 他抬起頭,望著杜阮三步并作兩步地踏上棲凰宮長長的階梯,長階落下一片荼蘼般的璀璨,他目不轉(zhuǎn)睛,遠遠地、癡癡地遙望。 …… 棲凰宮的殿前有一攤還未能完全清除掉的血跡,杜阮垂眼看了一會兒,跨步進去了。 “龍凌,你知道他們在謀劃什么嗎?”杜阮忽然開口問道,她想了想,“我覺得好奇怪?!?/br> 龍凌反問她:“小姐覺得哪里奇怪?” 杜阮說:“他們應(yīng)該不想我死吧?可是如果是這樣,他們也可以幫我把皇帝給押住——啊,我不是說,他們一定要幫我,但……總之,很奇怪?!?/br> 龍凌說:“小姐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杜阮便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龍凌,你一定知道什么,對不對?” 龍凌沒有回答,只是與她對視。 ——對視。 其他人,即使是最無畏的蕭蒙,在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回避了她的視線,只有龍凌十分坦然,敢與她對視。 他問心無愧。 杜阮便略過了這個話題:“該怎么進去?如果就這樣走進去,皇帝一定會發(fā)現(xiàn)……我的臉,他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很熟悉了。” 龍凌道:“我?guī)M去?!?/br> 棲凰宮是皇后正宮,正殿寬敞華麗,十二根盤龍柱屹立不倒,房梁盤根錯節(jié),因為正殿較高,如今夕陽已經(jīng)沉沉垂下山巒的另一頭,僅靠燭光并不能照亮屋頂。 杜阮被龍凌帶上了房梁,木制的房梁足有半人寬,散發(fā)著淡淡的苦藥香。 龍凌看向屋內(nèi),靠近了杜阮的耳邊,輕聲問:“您看到了嗎?” 杜阮看到了。 四周環(huán)繞著許多皇帝近衛(wèi),而正殿內(nèi),皇帝卻跪坐在地上,他低著頭,膝蓋上似乎伏著什么人,只能看到一片鵝黃色的衣角。 稍頃他抬起頭來,杜阮才看清楚底下的場景—— 那居然是皇后,林云竹。 前大片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的衣襟,她閉著眼,趴在皇帝的膝上,兩個人緊緊倚靠著,如同親密無間的夫妻。 杜阮默不作聲地咬緊了牙。 這個害死了林云竹的人……他怎么敢! 杜阮與龍凌對視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氣。 他們之間的默契無需多言,龍凌取出一把匕首,狠狠投擲下去,鋒利的匕首釘進不遠處盤龍柱,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聲音吸引了,不由自主地扭頭望去。 龍凌抓住杜阮,帶著她跳下了房梁,就是現(xiàn)在! 地面上,皇帝終于抬起頭,杜阮旋即抽出龍凌掛在腰間的長劍,劈手刺下! 杜阮出手又穩(wěn)又狠厲,直沖心臟而去! 忽而站在皇帝身后的兩個近衛(wèi)抬劍,竟然根本不在乎皇帝,而是直直從杜阮而去! ……是皇帝的吩咐,還是以毒攻毒想要逼退她? 那一瞬間杜阮來不及多想,身體下意識地反應(yīng)讓她立刻扭開了腰,以驚人的柔韌度躲開了長劍,兩柄長劍在空中交匯發(fā)出刺耳的呲啦聲—— 杜阮單手執(zhí)劍,長劍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險之又險的從皇帝的腰間擦過。 杜阮完全側(cè)過身彎下腰,這個姿勢把后背交給了對方,但她立刻反應(yīng)過來了,手腕順著身體的慣性轉(zhuǎn)動一圈,重新刺了下去! 其實這個姿勢是很別扭的,但倉促之間杜阮沒來得及重新調(diào)整,皇帝手無寸鐵,無論刺到哪里都不虧! 時光的刻度在這一刻忽然被無線拉長,長劍破開空氣,帶著迅捷無比的風(fēng)聲,發(fā)出了嗡鳴。 在那一瞬間,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輕輕地壓住了杜阮的手腕,劍尖向下,風(fēng)聲呼嘯—— 破開了皇帝的心臟。 杜阮維持著那個單手握劍刺如皇帝心臟的姿勢,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虛空中,好像有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腕上,骨節(jié)細而窄,虎口沒有劍繭,屬于真真正正的,杜家大小姐的手。 ……那股推著她前行的,名為杜阮的力量。 隨即它隨風(fēng)散去了,好像是杜阮的錯覺。 于是杜阮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劍柄,她一字一頓地說:“看著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