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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就看著吧。”秋半夏說著,將方子給迎春,“去熬藥,不要讓杜小姐久等。” 迎春領命離開了,秋半夏對李太醫(yī)道:“李太醫(yī),今天這些事……” 她欲言又止,最后道,“算了,我?guī)フ姨拥钕掳桑嘈诺钕聲c您詳說的。” 一屋子人最后又剩下一個龍凌,他重新跪回床邊,坐在腳踏上。 床上的人安靜了下來,她表情安詳,像是終于從噩夢中掙脫,一夜好眠。 吵鬧的人離開了,龍凌也不說話,像是害怕驚動了杜阮的好夢,屋里一片寂然,落針可聞。 他看著杜阮的眉眼,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終于低下頭,錯開眼。 杜阮的手垂在被子外,他就很小心地將那只白皙又纖細的手蓋住,他看到杜阮閉著眼,纖長的眼睫停住了,打下一片陰影,像是一雙死去的蝴蝶的翅膀。 “小姐……”他輕輕地說,輕輕地問,“您相信秋半夏嗎?” “如果是您,您會相信她嗎?” 然后龍凌想了想,自問自答道:“您會的。” “……但屬下不會。”他將杜阮的手支撐起來,再一次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好像只有這樣才可以讓杜阮聽到自己的想法。 但在杜阮清醒的時候,他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杜阮的想法來自于她自己的所見所聞,如果她想要反駁自己,應當去親眼見證更多,而不是只聽龍凌說。 這是杜阮上一世教給他,所以他忠誠地實踐著,用自己的一生去為杜阮說的話辯證真?zhèn)巍?/br> 但在這一刻,在杜阮聽不見的時候,他才低下頭,像是在訴說一個令他感到困惑的秘密: “秋半夏說的很有道理,但屬下不喜歡她。”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說得也對。小姐,您想做的事情,或許有機會藉由她來實現(xiàn)。” “上一世的事情,叫屬下明白了,一個人只是一座孤舟,是不可能贏的。” “蕭王也好,太子也好,跟他們一起,您這一世,不會成為一座孤舟了。” 說完,他低下頭,輕輕地將唇角印在杜阮的手上。 一個越界的吻,一個逾矩的動作,那么隱秘,但又那么虔誠。 天邊的夕陽慢慢傾斜,血色的晚霞透過大開的門窗落進了屋子里,龍凌就這樣靠在床邊,靠在杜阮無力的手掌里,像是相互依偎的小動物一般。 門外,迎春端著藥碗推開了門,她腳步匆忙,身后還跟著秋半夏和李太醫(yī)。 “龍凌!”迎春喚道,“藥來了!” 這一副藥足足熬了三個時辰,迎春親自熬的,她也在藥爐邊足足做了三個時辰,守著藥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迎春將藥碗放在床邊,一勺一勺吹涼了藥,喂給杜阮。 藥碗眼見地露了底兒,眾人大氣不敢出,緊張地盯著杜阮的反應。 這方子管用嗎? ……杜阮,能醒嗎? 還是會像上一次那樣,陷入更深的夢魘? 第34章 一更(晚上還有一更)…… 在眾人緊張萬分的目光中,一直安靜地躺在床上的少女,眼睫輕微地顫了顫。 “小姐?”迎春連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驚喜道,“您醒了?” 杜阮躺在床上,沒有回應,也沒有再動。 那一下顫動的眼睫就仿佛是他們的錯覺,只是錯眼一晃,就消失不見了。 “……小姐?”迎春失落起來“您……” 秋半夏在一旁說:“不急,再等等,這方子藥性沒有這么快。” “要等多久?” “可能是半柱香,也可能是半個時辰,”秋半夏說,“她剛剛眼睫動了一下,應該是已經開始恢復知覺了,很快了。” “而且,這說明她的情況良好——醒得越快,說明她對這藥性接受良好,之前提到過的后遺癥也會相對輕一些。” “那如果一直都不醒呢?”迎春無不擔憂地問。 “不會的。”或許是知道這屋里的人都有些六神無主,需要一個能確定方向的主心骨,秋半夏斬釘截鐵地道,“我與李太醫(yī)研究過了,這絕對不可能!” 聞言,迎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然而龍凌卻看向她,眼神微閃,有些疑惑和警惕。 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只稍微分出了一點點的目光,又立刻移開了目光,看向杜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 所幸秋半夏并沒有在這種顯而易見的地方撒謊,桌邊的香燃了半柱,床上的杜阮眼睫顫了又顫。 好半晌,她的十指虛虛一握,如同從夢中驚醒那樣—— 終于睜開了眼。 “小姐!”迎春立刻撲上去,緊緊地拉住杜阮的手,“您終于醒了!” “嚇死奴婢了……”她的聲音里有點哭腔,“幸好小姐您沒事!” “小姐。”龍凌也跟著跪在一旁,低頭很專注地看著她,“您還好嗎?” 杜阮一直看著頭頂的床帳,似乎還沒能從噩夢里回過神來,她的眼神是虛的,好半晌,她才緩緩轉頭。 迎春含著淚看她:“小姐……” “……嗯?”她偏了偏頭,慢吞吞地問,“杜阮,你為什么喚我做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