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韓沉非難得從他嘴里聽到一句關心的話,頓時受寵若驚。 其實這種忙碌的生活他早就習慣了,但也不妨礙他抓住機會賣賣慘博同情,當下就半真半假地道:天不亮就出發了,昨天確實睡得比較少,不過 那現在就去車上睡會兒吧, 或者先回去也行,反正錄綜藝也不是頭一回了,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cao那么多心。盛銘風直截了當道。 語氣好像含著那么一點似有若無的關切,眼神卻極為銳利,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趕人。 韓沉非: 然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盛銘風一把拽走林漸西,而青年也就一言不發地被他扣住手腕毫不抵抗,像綿羊一樣乖巧溫順,微卷的茶色短發散在額前,風一吹就露出漂亮的眉眼 于是小綿羊霎時間成了美人蛇,林漸西的眼底根本就藏著出鞘利劍般的鋒芒,還得意又嘲諷地沖男人眨了眨。 別跟我斗。 韓沉非呼吸一窒,登時就神色危險地瞇起了眼睛。 節目繼續錄制,林漸西和盛銘風按照臺本的任務要求換了場景,逐漸走向山林深處。這里溪流湍急,有成片的樹蔭,所以燥熱的感覺去了大半,空氣中很是涼爽。 咱們來歌曲接龍吧。金發青年看了眼導演組的提示,開口提議道。 好啊,你先,我可是中華小曲庫!林漸西大言不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節目錄得時間久了,和工作人員也熟悉起來,他面對鏡頭就愈發自然,逐漸顯出一點往日的活潑來,偶爾還能吹吹牛開開玩笑。 就你?得了吧。盛銘風嗤笑一聲,立馬張口就來唱了句老歌: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太陽代表我的心。 林漸西想都不想馬上接唱:心是一個人遠行的背包 是盛銘風的歌。 盛銘風眉毛一挑,思索兩秒后唱道:包羅萬象的天地,有他有我也有你。 林漸西又是秒接:你不懂,我的船只向東方啟動 還是盛銘風的歌。 嘶你上節目是給我打歌來了嗎?青年忍不住訝然。 他當然知道這人對自己的歌很熟悉,但沒想到熟悉到這種程度,不管冷門熱門全都聽過,還能毫無錯漏地精準到每一句歌詞! 聞言,林漸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扒了扒頭發小聲咕噥道:可是我只對你的歌最熟嘛。 是嗎,那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聽著我的聲音才能睡著啊?盛銘風故意逗他。 不止睡前聽啊。林漸西沒聽出他在開玩笑,彎了彎眼角一本正經很誠實地回道:我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聽的,真的寫得很好。 這夸獎太真摯太直白,縱使盛銘風一貫能坦然接受各種晚會和頒獎禮上的大肆贊揚,此刻不知為何,卻覺得自己似乎沒辦法直視這樣充滿熱切欣賞的眼神。 他當下就有點不自然地別過頭,算你識貨。 兩人這一來一往,節目組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氛圍融洽了不少,便趁著這個接歌游戲的余溫,準備進行下一個流程,也就是盛銘風新歌的首次現場演唱,算是這期綜藝的一個大噱頭。 盛銘風取出自己帶的那把吉他,調好音準之后,先彈了一段旋律熱熱身。 林漸西就坐在一邊的大石塊上托著下巴欣賞著動聽的樂聲,然后眼神艷羨地晃了晃兩條細長的腿,忍不住小聲地發出感慨。 哎我們小時候都是跟著吳爺爺一起學的,怎么你就能彈得那么好呢? 吳爺爺是福利院最早一批的護工,現在早已經被子女接走安享晚年了。他會很多樂器,有空的時候經常教大家唱歌,偶爾也教吉他和二胡,算是孩子們音樂上的啟蒙老師。 聞言,盛銘風立馬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青年眼底的向往,冷不丁問了一句:想學嗎? 就現在。他補充。 可以嗎?林漸西馬上眼睛亮了,但很快又不安地眨了眨,壓低聲音道:可臺本上沒有這一段吧? 昨天他們過來梁城的時候因為各種突發事件在路上耗費了太多時間,今天的流程就安排得格外緊,所以他擔心擅自加了環節最后時間上會來不及。 我想教,不行嗎?盛銘風背著吉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俊美的臉上笑意張揚,瞧著吊兒郎當的,還記得多少? 就一點點基礎指法還有和弦。青年小聲囁嚅。 盛銘風把吉他遞過去,C和弦彈我聽聽。 噢好。林漸西忙不迭地接過來,然后按照自己記憶里的畫面擺好姿勢,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彈了一遍。 怎么樣?他一臉期待。 手指垂直一點,你這樣會碰到別的弦。盛銘風面無表情地指正。 這樣嗎? 還不對,你的弦要按緊一點,否則聲出不來。 噢噢,這樣對吧? 盛銘風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顯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好老師,三下兩下就沒了耐性,干脆整個人湊到了林漸西身邊,直接上手教學。 摁住這里,手指要這樣 指尖相觸的那個瞬間,冰涼又柔軟的觸感從手指蔓延到全身,倒讓盛銘風自己先戰栗了一下,愣了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 就好像牽手一樣。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林漸西卻毫無所覺,他興奮地現學現賣,掌握訣竅之后又練習了好幾遍,逐漸把從前忘記的都撿了回來。 盛老師,我做得對嗎?青年仰著頭看你,整張臉都在發光,眼睛里是懵懂,是渴望,仿佛迫切地在等著你的指點和調/教。 沒有人可以拒絕養成的快樂,就像看著一枚鮮嫩多汁的果實,從青澀到成熟,逐漸閃出誘人的光澤,而且上面都是你留下的痕跡。 對,你做得很好。盛銘風眸光一暗,喉結跟著動了動,不自覺地舔了下嘴唇。 周圍一圈的編導都看得姨母笑,只有直男攝像小哥無所適從地抱住了自己,一邊拍攝一邊懷疑人生。 救命啊,這綜藝是叫《我和我的朋友》沒錯吧? 還是說他近視眼看錯了,其實是《我和我的男朋友》??? * 節目錄制的行程全部結束以后已經是傍晚時分,比預定的時間遲了將近兩個小時。 韓沉非今天出來已經算是請了特殊假,眼下還有積壓的文件要處理,正急著往回趕。但他一轉頭,看見盛銘風和林漸西兩人湊在一起熱聊的樣子,腳步立刻頓住,臉色也沉了下來。 銘風,等下你就跟小江一起直接回工作室,也別繞路了,讓林漸西坐我的車走吧。他沉聲提議,試圖把這兩人分開。 讓韓沉非和林漸□□處? 想都別想! 盛銘風心頭頓時警鈴大作,馬上提出了反對意見:不用,我和林漸西住得近,今晚就不回工作室了,你和小江他們坐保姆車走,讓小王開你的車送我們倆回去吧,還能避開私生。 他態度很堅持,說話的時候眼皮懶洋洋地掀了掀,語氣帶著淡淡的涼意。 相處這么久,韓沉非太了解他的脾氣秉性,不想逼得他起逆反心理,最后只好面色不虞地妥協,兩人就此交換了車。 然而大概是昨晚上實在睡得太少,上車之后,盛銘風一開始還能興致勃勃地拉著身邊的青年聊天,到后來眼皮就越來越重,竟開始不自覺地打起盹來。 等車子開進燕城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睡死過去,而林漸西也終于有時間可以處理一下手機里的未讀訊息。 點開屏幕一看,微信里果然有一連串的紅點點,除了一些日常的問候之外,發得最頻繁的那個人林漸西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路聞風。 【聞風學長】最近在忙什么?事情很多嗎? 【聞風學長】小西,下午有時間嗎? 隔了一段時間之后,又發了不少關心的話,大意都是讓他在忙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太辛苦,甚至還撥了好幾通電話過來,最近的一條消息是在二十分鐘之前。 【聞風學長】這么晚了還在外面?事情還沒辦完嗎?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接連不斷的問題,越來越急切的語氣,甚至開始變得焦躁的情緒,這些都源于一點今天是路聞風的生日,但是林漸西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事實上,這段時間他都在有意地逐漸開始冷待這位學長,精心布局了這么久,也終于到了快收網的時候。 林漸西嘴角輕微地一勾,不緊不慢地打字回復:嗯,這幾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而此時的路聞風剛剛結束了一天的繁忙日程,正坐在臥室的露臺打算開瓶紅酒解解乏,一看到這條不咸不淡的回復之后,直接就把玻璃酒杯推到了一邊。 就好像久旱逢甘露,他一下子長舒了一口氣,緊縮著的眉頭也瞬間舒展開來。 生日宴會上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和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談笑風生,戴著假面虛與委蛇,這些都讓他覺得疲憊,甚至林瑜的問候都沒能讓他心情松快多少。 在應酬的間隙,路聞風開始無端地想起了那個會傻乎乎為自己準備生日驚喜,做上一桌子好菜的青年。 那是一種特別純粹又極其珍貴的感情。 所以今天他會有什么表示呢? 路聞風從早上就開始期待了,然而他等啊等,眼看生日都要過了,還是沒有等到林漸西的任何消息。 事實上,近段時間他們之間的聯系的確少了很多,尤其這兩天完全像是失聯了一樣。 他當然曾經試圖去找,可最近放暑假,學校里沒課了,實驗室的師兄師姐都回了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鄭店長說一直沒看到青年過去幫忙,連咖啡店的兼職也請了假。 于是路聞風就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失了方向到處亂竄,這會兒好不容易得到一丁點回應,馬上就發消息追問: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他就想聽一聽青年溫柔的聲音,撫平心中那些煩亂的愁緒。 看到這條消息,林漸西先是眉頭微微一挑,然后下一刻,手臂就故作不經意地重重揮了旁邊的盛銘風一下。 金發青年登時就發出一聲不耐煩的輕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來回滾動,胸膛也急促地起伏著,看上去充滿了被人打擾的暴躁。 很好,醒了。 然后林漸西這才慢悠悠地給路聞風回了三個字:可以的。 消息剛發出去沒兩秒,一個電話就撥了過來,看得出來對面的急迫。他也迅速接起,而后搶在對方開口前先說話了。 學長,請問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的路聞風微愣。 青年的嗓音依舊溫和,但過分禮貌甚至略帶疏離的口吻,甚至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了。 他眉心微皺,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溫聲道: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這幾天在忙什么,總是不回消息,我有點擔心。 我很好,只是有一點事要處理,你不用擔心。 語氣乍一聽很柔,細一品很淡,解釋了等于沒解釋,對關鍵問題避而不答,而且更重要的是,沒了往日的熱情,反而只剩下一點怪異的平靜。 正是這種平靜,讓路聞風平白生出些惴惴不安,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他有好多話想說,想問問你難道不記得我生日了嗎?明明前些日子還剛送過禮物,今天卻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 他還想問問最近這些天你到底在忙些什么,都忙到連消息都很少回了,為什么一點都不肯透露給我呢。 可是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下,這些話,路聞風統統都說不出口了,最后只能輕聲勸道:那你別太累了 西西,都幾點了,還沒聊完啊,這人也太沒眼力見了。一個男人低沉有磁性的聲音突然透過揚聲器傳了過來。 這個聲音是 路聞風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氣血直沖胸口,一下子就驚得站了起來,一句質問就要脫口而出,卻被那邊林漸西的話給打斷了。 學長,我這邊有點別的事,下次再和你聊。 而后,他竟然就這樣急匆匆地直接掛了電話! 路聞風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只覺得胸口莫名有點透不過氣來,甚至喘息了兩聲,握著被掛斷的手機,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而另一邊的林漸西卻忍不住在心里哂笑出聲。 得不到的永遠在sao動,像這樣的生日宴會,林瑜應該也在,可是路聞風卻想到了自己。 但我和你可不一樣啊,有正主在身邊,我可想不起你這個替身呢。 別著急,這還只是個開始,我親愛的學長,等看到綜藝的那一刻,你一定會更加驚喜。 林漸西掩下眼底的嘲弄,然后故作無奈地看向旁邊的金發青年,眼含控訴。 這可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是誰給你打電話。盛銘風揣著明白裝糊涂,一臉無辜地開始演戲,再說了,大半夜來打擾你,能是什么好人? 他越演越來勁,還反客為主語氣不善地質問起來:林漸西,你總不至于因為這種人生我的氣吧? 那當然不會,你是我老大嘛。林漸西嘆了口氣。 所以我比他更重要?盛銘風笑起來,忍不住沾沾自喜,連身后的尾巴都搖起來了。 是啊。林漸西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也跟著笑了。 在我的閉環劇本里,的確是的。 車子一路疾馳,終于在深夜趕到了延華路地鐵站,這里也算是鬧市,所以即便已經是這個點,周圍的人也還不算少。 傅臨北忙了一整天,一會兒是海納爾的聯合項目,一會兒又是新產品的公關方案,晚上還剛結束完一個商務洽談和一個小型會議,從公司出來剛好經過延華路,就想來林漸西家門前轉轉。 倒也不是非要見面,就只是在樓底下看一看窗子里暖黃的燈光,也覺得好像能驅散一天的疲憊似的。 這么想著,他的神色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打方向盤右拐,正要開進前面的彎道,卻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