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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這個院子不算大, 只是個普普通通農戶人家。

    只不過整個家只有婦人獨自一人，家里收拾得很整潔，最中間的桌上擺放了一個供桌, 桌上供有水果點著香。

    婦人說可喚她惠姨。

    與尋常人家供神不同, 這個供桌供奉的是一顆樹的畫像，正是外面那顆參天神樹, 只不過畫里的樹比真實看起來要蒼郁很多。

    卿伶問：“這畫上是神樹嗎？”

    “是。”惠姨站在供桌前，將要燒盡的香取出來，又重新換了一柱香, 道, “是不是與你們看到的不同？”

    “嗯?！?/br>
    雖能看出是同一棵樹，但畫中的樹一眼看去就能讓人心腸澎湃，仿佛那里真是什么仙人的地界, 讓人心馳神往。

    而現在的樹，卻少了幾分靈氣。

    “是不同了, 云間境原本也只是個避世之地?！被菀陶Z氣聽起來多了幾分的向往和低嘆, “只不過如今的云間境, 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了?！?/br>
    故妄不是個會主動接話的人, 卿伶倒是對這些有興趣，因為她沒有過真的靜下心來聽別人講故事的經歷，所以對什么都很好奇：“此話怎講？”

    故妄在一旁輕嗤：“人心。”

    惠姨回過頭來，略微有些驚訝，這個年輕男人分明方才還是滿身的魔氣，這會兒居然能一下子點出關鍵，與一般魔修實在不同。

    “說得沒錯?！彼柯顿澷p, 又問, “看來這位客人有自己的看法, 不如說說?！?/br>
    卿伶也好奇看著他，卻沒曾想故妄卻道：“沒有，隨口一說?！?/br>
    哪有隨口一說久說到點子上的，卿伶捏了他一把。

    故妄拉住她作亂的手，輕笑：“阿伶不覺得以我的身份，說這些是最可笑的嗎？”

    他如今是個世人都忌憚的魔頭，人心對他來說就是最不值得提起的事情。

    “你什么身份？”卿伶語氣淡了些，“你沒有身份，你只是個普通人?！?/br>
    想了想，又笑著補充：“最多算個有惡趣味的普通人。”

    “頭一次有人這么說我?！惫释膊粣?，欣然應下，“聽起來不錯，嗯，我就是普通人?！?/br>
    聽這兩人一言一語開始笑起來，惠姨也笑了：“反正終歸都逃不過一個人字。”

    她拿了兩張凳子出來：“請坐?！?/br>
    坐下后，她又倒了兩杯水來。

    卿伶和故妄此時都戴著面具，理應是喝不了的，只是惠姨卻沒當回事：“既然進了家門，那便是客，這東西取了也可?！?/br>
    這倒是出乎了二人預料。

    于是卿伶高興地摘掉面具接過水喝了一口，故妄也將面具取下來，象征性地抿了口。

    惠姨端詳著二人的長相，掩嘴失笑：“這么一看，確實是脫俗之貌。”

    這是在夸自己好看嗎？

    卿伶不太好意思：“謝謝。”

    惠姨更高興了，她也坐下來，將原本供奉在供桌上的水果給端過來：“許多年沒來客人，我話多一些，別見怪?！?/br>
    卿伶搖頭，溫聲說：“不會。”

    “只是，云間境不是每年都會開嗎？”

    “是?！被菀虈@氣，“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大家似乎都忘了，進云間境是因為游年，而不是為了神樹?！?/br>
    卿伶瞬間懂了，所以沒人會真的留下來過年，因為大家都想在這十二個時辰內走到神樹之下。

    惠姨又道：“以前云間境的游年也不會這么冷清，過年嘛，哪有冷清的?！?/br>
    對于修士來說，過年似乎已經成了一個不重要的事了，因為他們的生命是長長久久，不知盡頭的。

    相反凡人界卻將這件事看得很重，就同云間境一樣。

    “都說只有一心向道的人才能走到那里，但很久以前，每個人都能到那里?！被菀逃X得可惜，“有了大家的信仰，神樹才會是當初的模樣?！?/br>
    “只是現在，這竟也能成為一件讓人覺得自豪的事了。”

    故妄淺淺飲了一口水，將那杯子在指尖轉了圈，漫不經心道：“自己選的，怪得誰？”

    惠姨：“年紀不大，說話膽子倒是大?！?/br>
    她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畢竟在這種幻境下，還敢那么肆無忌憚不掩飾身份。

    惠姨看著他，忽的道：“不過你倒是像一個人?！?/br>
    故妄笑了下：“什么？”

    卿伶也不由得看過去，怎么聽起來的意思是惠姨還能認識故妄？

    “我丈夫前些年的游年上，遇見過一個人?！被菀袒貞浿f，“聽說是年紀不大的一個佛修，明明已經到了神樹之下，卻又突然回了入口?！?/br>
    聽到這話，卿伶下意識就看向了故妄。

    佛修……做出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的人，怎么這么像自己旁邊這位。

    惠姨接著道：“那人也奇怪，說對天下和蒼生沒興趣，只想證明自己能做而已?！?/br>
    不過……

    惠姨話音忽然一頓，那個年輕人是個佛修，面前的人卻是個魔族。

    但分明也說過那個人眉心一點朱砂，一身紅衣。

    而面前的人，除了紅衣，似乎也沒有哪里對的上。

    不對，因為那個人之前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滿身魔氣才會讓自己丈夫印象深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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