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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說到此處,停了一停,長嘆一聲笑道:“烏桓直接便承認了當年與太后合謀剿殺西境軍騎兵一事,也答應我會帶著這名女子當面去與太后對質,只求事后放那名女子一條生路。” 沈蕁聽他說完,唏噓不已。 “這么說來,吳將軍等人的冤屈也很快就能得到昭雪了,皇上當日答應過我,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會親自祭奠這四萬冤死的英魂。” 她思忖著,沉吟道,“西涼王和樊王會選寄云關為突破口,一是前次與西涼之間的大戰后,西境軍還未完全恢復過來,而且西境線不比北境線,因為有事先的防備整條邊境線上的防務都做得很到位,攻打西境,對他們來說損失和代價最小……這次西境軍在他們的強力攻打下幾乎全軍覆滅,退往大江南岸的部分殘兵恐怕也是心氣渙散,如果能在兩軍決戰前替吳將軍等人沉冤昭雪,會極大地重振士氣,不僅僅是殘余的西境兵,其他軍隊的士兵也會因之受到鼓舞……” “嗯,”謝瑾點頭,“皇上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說你干的漂亮!”沈蕁笑道,湊過來往他唇上親了一下,“沒有了太后的阻擾,陰熾軍很快會獲得正式的編制,謝統領,想必不久你臉上這面具也可以摘下了。” 謝瑾不滿道,“說什么話?陰熾軍得以獲得正式編制,靠的是我們自己的拼殺—— “是是是,”沈蕁笑著捏他腮幫,“陰熾軍到現在為止,累積的軍功早已經能獲得這個地位,只是因各種原因,皇上和我都不得不壓一壓,今后不用再壓了,不過謝瑾——” 她笑容沉了下來,語氣也嚴肅起來,“我帶著光明軍走了,江北大地上的這些百姓,你要盡可能地看顧著他們,但同時也要保護好你們自己。” 城墻上頭這會兒已經起了風,夜幕深邃,但天際之上有星光在閃爍,長天接闊野,靜謐無垠。 “自然,”謝瑾把身后的披風牽過來,合攏覆蓋住了懷里的她,“這還用你說?你記好你的承諾便是。” 沈蕁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半閉著眼問:“什么?” 謝瑾貼著她的耳朵低低說了一句,她半真半假地握起拳頭去捶他肩膀,“怎么總惦記這個?” 她這一捶輕飄飄地綿軟無力,很快那只拳頭便被人捉住,藏在了自己懷里。 第69章 長夜明(3) 源滄江是橫亙在大宣國土上劃開西北與中腹之間的一條河流,從昆山山脈深處起源,東流到岐山山脈附近分為三支,其中一支支流匯入澐水,環繞著大宣的都城上京。 靠近昆山山脈的這一截上游,因地勢靠北,極寒的天氣下江面不少地方都結了薄冰,天氣晴朗的時候,薄冰會破開,一塊塊浮在水面上。 廣源道盡頭的大江北岸,東面是云州城,西面是源州,分別被西涼和樊國的軍隊所占領,現下也是西涼軍和樊軍的軍事指揮中心。 兩座臨江的城池相隔不遠,中間本是一片極為開闊的平地,現在這片平地上駐扎了西涼和樊國的十萬大軍,黑壓壓的軍帳連綿數里,把原先的那片江岸弄得烏煙瘴氣,周圍不遠的小山林中不少樹木都被伐空,被西涼軍和樊軍一根根地捆結成木筏,用來制作渡過江面的棧橋。 這處江面本就是源滄江江面比較窄的地方,因進入暮冬,江面水位下降,江水枯竭,江面還不到一里寬,成了橫過這片土地上狹長的一帶分界。 靠北的一邊江面上聚集著西樊軍隊從沿線漁民處搶來的漁船,這些漁船也被連在了一起,舳艫相接,鱗次櫛比地凍在結了薄冰的江岸邊。 大江的南岸又是一番風景。 源滄江以南是長約數百里的山道,這片山地的山勢都不高,起伏平緩,因此大宣朝廷軍的軍營也就設在官道兩邊不遠的坡地上,按照不同的地方軍劃開陣營,林立的軍旗從山上直插到了山下,高高低低,色彩繽紛,風一過,坡上坡下軍旗獵獵齊飛,場面尉為壯觀。 從北境線上退回來的北境軍軍營被劃到了江邊一處矮坡上,七萬人的軍帳占據了整座山包,是朝廷軍中規模最大的一處軍營。 此處視線極好,對面樊軍軍營的情形從千里鏡里望出去,可謂一清二楚。 統管二十五萬朝廷大軍的武國公陸年松,還是對北境軍予與了足夠的重視。 北境軍前統帥撫國大將軍沈蕁,已帶著一萬光明軍和六千北境軍,于一月前從源滄江流域靠近昆山山脈邊緣的上游,一處結了厚冰的河面上悄然過了江,回到了大江南岸的朝廷軍大營里。 一石激起千層浪,她的歸來令整個大營都沸騰起來,光明軍在對岸大地上的事跡早已或多或少地傳到了大江南岸,將士們無論屬于哪個陣營,對她和她帶領的光明軍,都是肅然起敬。 她帶著一萬多光明軍和北境軍將士在這個蕭瑟肅殺的深冬浩浩蕩蕩地回歸,無疑給所有將士的心頭都帶來一束光明和溫暖。 只可惜橫殺江北的陰熾軍還未回歸,人們幾乎是憂心忡忡地關注著大江北岸的消息,希望這支軍隊也能在不久后安然無恙地回來,但北岸傳來的消息時好時壞,有的消息說陰熾軍剛剛剿滅了一處西樊軍,過不久又有消息說陰熾軍已遭到西樊聯軍的大力圍殺,在廣源道以東的一處險峻山崖下被團團圍住,殺得片甲不留。 --